海城的氣候並不適合山地玫瑰生長,這種被稱作“永不凋謝的玫瑰”的植物原産自加那利群島,偏愛涼爽幹燥、陽光充足的環境,一旦遇上積水和悶熱潮濕便容易從根部腐爛。
前些年多肉植物在網上最風靡時,所有的花店幾乎都在賣,後來發現不好養活,又逐漸被市場淘汰,換更新的潮流追逐。
這盆山地玫瑰就是路行川當時在花店兼職,老闆不要的尾貨,原本都已經枯萎了,被他撿回來仔細照料,如今已長得滿盆都是,還沒進入最旺盛的生長期,便足以窺見美貌的端倪。
姜以寧多看了它兩眼,路行川還以為他喜歡呢,不過他連沐浴露和洗發露都是玫瑰味的,應該是喜歡玫瑰花吧?
玫瑰,也確實很襯他……
路行川走神了一瞬,姜以寧話音落下,兩人便沉默下來。
寬一米五、長一米八的床鋪,一個人睡並不算小,但要躺兩個身高超過一米八的男人,就顯得有些侷促了。
路行川剛想問姜以寧,要睡裡面還是外面,忽然在安靜中聽見一聲咕咕的腹鳴。
姜以寧垂下眼睫,掩飾性地捂住小腹,便聽路行川道:“我突然有點餓,想煮點夜宵,寧哥要一起吃嗎?”
他用的是問句,到廚房卻徑直做了兩人份的夜宵。
最簡單的蛋炒飯也炒得金黃噴香、粒粒分明,令人食指大動,順便端出了早就準備好的水果,當做飯後解膩的甜點。
兩個人依舊面對面坐在窄小的折疊餐桌前,姜以寧低頭吃飯,路行川也跟著動筷,實則注意力全落在了眼前的男人身上,什麼都沒吃進去。
折騰了這麼一會兒,姜以寧濕漉的長發已經半幹,先前的眼淚也擦幹淨了,只是發梢和卷翹的睫毛尖仍不可避免地帶著微濕的潮氣,瘦削的頰側隨著咀嚼略微鼓起,下巴更是瘦得削尖。
還沒吃多少就停下來,似乎胃口不好的樣子。
路行川想起姜以寧桌上那塊看起來沒吃兩口就被扔掉的蛋糕,再想到那隻老鼠,好像明白了什麼,沒忍住開口問:“寧哥,你還想吃蛋糕嗎?想吃的話,我再去買……”
半夜三更的,哪裡還會有蛋糕賣?
何況他的生日也已經過去了,錯過就是錯過,過了當下的那一瞬間,便再沒有那種強烈的心情。
“不用了。”
姜以寧苦笑著搖頭,他再遲鈍,也猜到路行川是專門給他做的蛋炒飯,可能是看他太可憐了吧,還要找藉口說是自己想吃,讓他面子上好受些。
路行川總是這樣,說話做事都讓人覺得熨帖周到,面對這個真摯又貼心的年輕人,姜以寧不自覺地便放下戒備心,在對方營造出的安全、可靠的氛圍中,自然而然地說出了憋在心裡的話。
“其實昨天是我的生日。”
說出來後反而輕鬆了許多,姜以寧自嘲地笑起來,漂亮的藍眼睛微彎,眼睫閃動:“我都三十三歲了,卻還是一事無成,離個婚就把自己搞成這樣……你說,我是不是很沒用?”
生日、離婚?
路行川捕捉到關鍵詞,原本狹長的眼睛睜得溜圓,眨也不眨地盯著姜以寧,在對方閃爍的目光下用力搖頭:“不是的!寧哥,你這麼好,怎麼會沒用?”
姜以寧仍是笑:“你才認識我多久,怎麼就知道我好?”
比你所知道的要久得多,很多很多。
路行川想著,卻沒有說出口,只是堅持道:“反正我就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