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涼撐著一口氣回到家。
空蕩蕩的房子裡,一個人都沒有。她沒開燈,摸黑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就著微弱的月光吞下退燒藥。
洗臉的時候她看了一眼鏡中人,蒼白的臉沒有一絲血色,兩眼無神,髮絲被水汽黏在臉上,憑白多了幾分憔悴。
心口又酸又澀,這場病可真是她幾十年來最讓人難受的一次。
洗漱之後她把自己埋進被子,重新被黑暗包裹的世界、撲面而來的孤寂全都讓人窒息。
迷迷糊糊睡到凌晨,夜色濃稠,連月光都不見了身影。
她撐起身子,從床頭拿過震動不停的手機,“喂?”嗓子又疼又啞。
電話那頭穿來李渠急切的聲音,“涼二,你刷到那新聞了嗎?”
宋涼掀開被子,下床倒水,“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能熬夜到凌晨?到底什麼事啊?”
“是江白,他家出事了,哎呀電話裡說不清,我把連結發給你,你自己看吧。”
說完就掛了電話,宋涼點開微博連結。
“6月xx日晚,a市城西區發生特大火災,據現場報道一人死亡,兩人重傷……”
宋涼往下一翻,第一張竟然是江白和曹秀梅的照片。
照片中的少年一身染了黑灰的白t,精緻的眉眼籠罩著一層陰鬱,眼眶通紅,臉頰上還有未乾的淚痕,他死死咬著下唇,懷裡的中年婦人被他緊緊擁住,像極了被虎狼環伺的可憐兔子。
少年一身狼狽,宋涼卻心底發寒。
照片上少了一個人。
她退出軟體,找到江白的電話,一連打了六七個,沒人接。想起新聞中提到的醫院,來不及換下睡衣,她拎起外套,連鞋子都沒換直奔樓下。
走了一半才一咬牙,回頭拿了車鑰匙。
凌晨不好打車,但她家有車,雖然沒有駕駛證,年齡不夠,但這個時候哪還管的了那麼多。
市醫院停車場的大爺眼睜睜看著宋涼推開車門,直奔醫院大門。
大爺撓撓頭,小丫頭看著年紀也忒小了,但是身高又好像是個大人……
諮詢臺的護士熱心的為她指路。
“接受手術的人是你爸爸嗎?醫生怎麼說?”
“請問你對你爸爸勇闖火場,救下鄰居一家的事怎麼看?”
“平常你爸爸就是一個熱心助人的人嗎?這是他第一次挺身而出嗎?”
“方便回答一下嗎?”
急診室門口,急哄哄的聚了一堆手拿攝影機和話筒的記者,咔嚓咔嚓的拍照聲不絕於耳,被他們擠在牆邊座椅上的江白低著頭,讓人看不清神情,曹秀梅被兒子護在懷裡,母子倆的手緊緊相握。
同一樓層病房裡還有人在伸頭看熱鬧,偶爾指指點點。
宋涼衝上去,一把推開幾乎要把話筒懟到江白臉上的記者,個子高大的男記者被她推的趔趄,一想到身後那麼多的攝影機會記錄下他的狼狽姿態,當即惱羞成怒的吼了一聲,“你是什麼人?!知不知道我們是社會部的記者!”
宋涼並不管他,指著一旁的護士的胸牌,“林護士是吧,請你呼叫安保十分鐘之內把他們趕出去。”又轉過頭對著一群還在拍攝的記者道,“醫生在裡面進行緊急手術,你們卻在外面大聲喧譁,要是造成醫療事故,在座的各位社會部記者誰擔的起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