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大,鄭葆章的辦公室。
“什麼,曲軍又不來?”鄭葆章不悅的說道:“年輕人有傲骨是好事,但也分個輕重緩急,論文大修還不肯露面,對自己的研究成果太不負責了!”
上次他想和《談談費馬大定理》的作者見個面,被曲軍用“個人原因”推掉,鄭葆章非但沒有生氣,反而有幾分欣賞,覺得年輕人就應該淡泊名利,把全部精力放在學術研究上,曲軍沒準像陳景潤一樣不擅長處理人情世故,不喜歡拋頭露面。
但是《數學研究與發展》是國內數得著的一流期刊,既然要求論文大修,哪怕鄭葆章這個級別的大牛也會認真對待,儘量按照編輯的要求認真修改——數學工作者也需要交流,需要獲得國際國內最先進的諮詢,對數學期刊應該保持起碼的尊重,寫出的論文更像自己的孩子,小心呵護,爭取順利發表,哪有像曲軍這樣隨便往外一扔,就撒手不管了?
“曲軍實在太忙,他是個復讀生,正在準備高考……”
魏建的段位太低,以前只負責中間傳話,這次因為曲軍仍不露面,鄭葆章透過魯齊生找到曾主任,曾主任又找到他,才第一次見到鄭葆章,多少有點緊張。
乾陽交大是副部級單位,鄭葆章既有行政職務又是著名的學術大牛,如果轉到地方行政單位工作,起步就會超過市教育局的一把手,魏建雖然喜歡拉關係走後門,但是遇到高出幾個境界的大boss,瞬間變得無比乖巧和老實。
幸好他還打了個埋伏,沒有把曲軍的老底一股腦的兜出來。
如果供出曲軍對《談談費馬大定理》並不重視,只是一時心血來潮的隨手之作,真正的代表作是翻譯《百年孤獨》,鄭葆章肯定更生氣。
“考大學不用那麼麻煩,讓他直接報交大好了,只要這篇論文修改透過,高考分數不夠我去找校長。”鄭葆章很有底氣,在《數學研究與發展》上發表一篇有分量的論文,足夠敲開乾陽交大人事處的大門,高考跳檔也能想辦法申請下來。
“是,是,那可太好了!”
魏建裝出替曲軍高興的樣子,卻知道曲軍未必看得上乾陽交大,硬著頭皮接著說道:“我今天來,是想把《談談費馬大定理》的稿子帶回去,曲軍說《數學研究與發展》不要,就換一家雜誌投稿……”
“胡鬧!”鄭葆章真的生氣了:“換一家雜誌就能保證發表嗎?換哪家雜誌合適你們知道嗎?再說沒有影響因子的雜誌,發表出去有什麼用?哼,不知道哪個外行給他出的餿主意……”
魏建唯唯諾諾,壓力山大,覺得鄭葆章看自己的眼神就像看出餿主意的外行。
冤枉啊,我什麼都沒說,是曲軍讓我來的……
“你轉告曲軍,稿子先放在我這裡,如果想要拿回去,讓他自己來取。”
同樣是知名老教授,鄭葆章可沒有沈榮那麼好的涵養,反而有點小孩脾氣,你不來見我,我也不去找你。
在他看來,曲軍的架子太大,有恃才傲物的嫌疑,這樣子將來是要吃大虧的,與其接受社會的毒打,不如讓他來當這個惡人。
終歸還是一片愛才之心……
魏建折回頭,第二天中午又來找曲軍。
一而再再而三的辦事不力,魏建頗有些心虛,作者被拒稿後拿回自己的稿子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他卻兩手空空的被轟了出來,來的時候已經做好心理建設,準備迎接曲軍的怒火。
曲軍並沒有發火,考慮片刻說道:“鄭教授應該沒有惡意,扣著稿子不還,說明他對《談談費馬大定理》還是很看重的,既然這樣,我正好新寫了一篇《再談費馬大定理》,你送給鄭教授,也許能說服《數學研究與發展》的鄧主編……”
修修補補最麻煩,再開個新坑反而簡單,曲軍的肚子裡滿是乾貨,已經寫好了後續文章,本著一事不煩二主的原則,集火強攻《數學研究與發展》。
魏建像一隻辛勤的候鳥,顛顛的又去找鄭葆章。
拿著新鮮出爐的《再談費馬大定理》,鄭葆章被氣笑了。
寧肯再寫一篇後續論文,也不肯答應大修,更不肯來交大見他,只用學術論文和研究成果說話……這樣寧折不彎的年輕人,現在很少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