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葭不知道陸清已經站在這裡很久了,不知道陸清看見她皺眉,看見她和別人笑著交談,看見她的手指被人碰了一下,輕輕縮了縮——李葭甚至不知道,陸清的指尖懸在虛空在同一個位置,一遍遍地,虛幻地描繪著她的身影。
這時候陸清會忍不住想。
如果葭葭轉頭,會不會看見她?
可從頭到尾,李葭都沒有回頭,連餘光都未曾施捨給。
陸清保持著同一個姿勢,她呆站在原地。
只是過了這麼一些時日,陸清已經習慣了這樣看著李葭——躲在暗處吞嚥下所有的心緒,把她的一舉一動刻進骨血,溫柔地、緩慢地,將自己逼瘋。
所以,被看到了吧……
李葭淡定地拿起放在桌上的飲料喝了一口。
躲在陰暗的角落裡像老鼠一樣窺探別人的生活很有趣嗎?
那隻小老鼠是什麼時候跟在她的身後的呢?
不敢來見她,又要天天跟在她的身後啊。
真是無趣。
很快李葭又覺得無聊起來,她站起身來走向路邊,抬手招了一輛計程車。
陸清猛地繃緊指尖,掌心被指甲扣得生疼。
司機問李葭去哪兒。
“去廟裡。”李葭像是隨口說道。
橙黃色的計程車漸漸遠去,陸清站在原地,不斷地寬慰著自己。
沒關系的,葭葭要去哪裡都可以,我會永遠在你的身後……
這座並不繁榮的小海島上只有一座小的可憐的廟宇。
小島很小,廟也很小,這座小小的廟建在最高的地方。
從休閑區開車過去只花了十分鐘。
“美女,地方到了,這麼晚了上去的時候,上臺階的時候要小心一些,別玩得太久,盡量在天黑之前回來。”
好心的計程車司機大姐提醒著剛剛下車的小姑娘。
李葭站在臺階上回頭,亞麻系帶裙隨風而動,面料柔軟,走動時微微貼著面板,在陽光下銀色耳環變得更加亮眼。
“謝謝,我知道的。”
李葭沿著石階一路爬升,兩邊是一些荒草和低矮的松林,越是走到高處時,風漸漸大了起來,吹得草葉沙沙作響,像有人在耳邊低語。
畢竟是旅遊景區,即使是這個點,還是有不少遊客在這裡,不過他們都是往下走的,只有李葭一個人拾階而上。
……或許,還有一個人。
李葭慢悠悠地向前走著,全然沒有要回頭看看跟在身後那條小尾巴的意思。
一對下山的母女遇上了一個戴著鴨舌帽的人。
“媽媽,這個人好奇怪啊,她為什麼……”
“噓,別亂說話!”
媽媽有一點慌亂地捂住了小女孩的嘴,對著那人說了句不好意思,加快腳步走了。
很奇怪嗎?
躲在松樹後面的身穿黑色衛衣的陸清不自覺壓低了帽簷,繼續向上,不遠不近地跟在了李葭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