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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陰陽令4）
說到這裡，孫不木拿出一塊血紅色的牌子，“這是我爹給我的，他說七十七年用它就能召喚影月女王，我在人界一直等，還有半月便是血月，我要看看那個影月女王究竟是什麼神靈？”
聽他的語氣中充滿怨恨，似乎並不是因為他母親的弟弟，裴少遊看看院子裡忙碌著的女子，孫不木的語氣平緩下來，“我的妻子，也是祭品，當時她年紀還小，被壓在祭臺下面，我一根一根的把木頭移開，發現她還有一口氣， 我就揹著她，帶她母親躲到這裡。”
“祭品是怎麼挑選的？”裴少遊看著手中的陰陽令，他沒想到這殘酷的獻祭竟然一直在進行，“青森大神不是下過神諭不許生靈獻祭嗎？”
“我知道，”孫不木苦笑起來，“可是影月女王自詡神明，她要我們獻祭。”
“青森大神不是所有妖族的神嗎？”裴少遊皺著眉，“即使影月女王自詡為妖神，她也應該聽從青森大神的號令。”
孫不木沉默片刻，“官爺要去不歸城嗎？我父親定居在那城中，如果官爺要去，去城東的甜水井衚衕，找一個姓孫，名明的說書人，他會告訴你我族的秘密。”
說完這句話，孫不木抬頭看看自己的妻子，“陰陽令每七年輪換一次，凡是拿到陰陽令，便要獻上自己的子嗣供影月女王挑選。”
七面陰陽令，每七年輪換一次，總共七十七名子嗣，裴少遊心中一動，孫不木從腰間解下一支狐笛，“我父親看見這個，便知道是我。”
“目前狐族齊聚百歸崖，”裴少遊收下狐笛，“你何不帶家人去百歸崖與同族相聚，以免自己的孩兒被奉為祭品。”
孫不木一愣，“我在這三家渡，卻是從未聽人提起過。”
陸州狐火案天下震動，三家渡如此繁華，又地處三州交界處，他日日在碼頭幹活，碼頭可以說是三州訊息的交集地，這樣的訊息竟然不知道。
傍晚時分，孫不木將庭院的鑰匙交給酒店的掌櫃，說要帶家人去陸州探親，掌櫃的不疑有他，吩咐小二給孫不木準備一些幹糧和鮮果，將一家老人送上大船，這才返回酒樓。
月上中天，三家渡仍然人聲鼎沸，酒樓掛上打烊的店牌，掌櫃的和小二笑容可掬的送著酒客離店，直到酒客散盡，眾人才回到店中，灑掃收拾，除掌櫃外，其他人回後院歇息，
掌櫃的坐在燈下算帳，看上去全神貫注，心無旁騖，直到兩更打更的聲音響起，他才抬起頭，慢慢走到酒樓門邊，拉開門向外張望，此時碼頭已經完全安靜下來，碼頭兩側停滿商船，掌櫃的輕聲嘆息，關上店門，回過身，卻見一個乞丐樣的人坐在木桌旁。
“你來了，”掌櫃的走進櫃臺，拿出一罐酒，和幾碟小菜，“孫不木今日上船前往不歸城，他說老父生病，帶家人前去探望。”
“嗯，”乞丐點點頭，“我們的人一直跟著那艘船，並無異樣。”
掌櫃的布好酒菜，拿著託盤退回櫃臺內，顯得極為恭敬，又站立片刻，見乞丐自顧自飲酒吃菜，便低下頭，繼續算帳，突然聽乞丐道：“過去二十年，他回過幾次不歸城？”
“每兩年到三年會去一次，”掌櫃放下筆，恭敬的回，“前次是兩年前七月，兩年前大概三個月才回來，他娘子在不歸城生下孩兒，所以回來晚了。”
乞丐繼續吃飯，裴少遊從空中俯視，乞丐舉止文雅，吃飯很斯文，而且很注重餐桌禮儀，顯然乞丐只是偽裝。
回過身，桃夭君一揮手，樹妖們立刻將裴少遊拉上焰火車，“派人跟著那乞丐，我們從不歸城回來之前，不要驚動他。”
桃夭君立刻安排樹妖，樹妖無聲無息的落下，焰火車隨即調轉車頭，前往不歸城。
天明時分到達，城門仍然緊閉，全大晟僅城在日出後開啟城門，雖然無人明言是為了讓那些死在人妖大戰中的魂靈盡可能長的時間徘徊在異鄉的街市，但從各州調到此地的百姓仍然慎守著這一習俗。
沒有驚動衙門，城門開啟後，裴少遊帶著眾人進城，給白貍買了兩袋包子，打聽到甜水井衚衕，沿著街道快速而行。
“這城裡的人真少，”白貍吃完一袋包子，好奇的左顧右盼，“四處都靜悄悄的。”
的確，街上人很少，兩旁的店鋪裡雖然有人，但大多都是店家和小二，靜悄悄的準備著一切，彷彿大家都被施了什麼法術，不能說話一般。
按指引，走了近兩盞茶的時間才到甜水井衚衕，裴少遊見一個中年的儒雅男子提著一隻鳥籠從衚衕中走出，立刻迎上前去，準備詢問孫明的住處，沒想到那男子看一眼他腰間的木笛，“是孫不木送你們來的？進來吧！”
“請問……，”有白貍在身側，裴少遊並不擔心有詐，“你是孫明嗎？”
“是，”孫明一邊說，一邊放下鳥籠上的黑布，“孫不木是我兒。”
從外形上看，他和孫不木年紀相仿，甚至孫不木比他看著還要年長一些，裴少遊一邊走，一邊觀察，甜水井衚衕似乎住的都是窮苦人家，每家每戶院子裡都有灑掃的聲音，奇怪的是，竟然聽不見聊天的聲音。
孫明家住在甜水井最裡的一處庭院，看上去有些荒蕪，院子外長著野草，圍牆根爬著青苔，院門很破舊，透過院門的裂縫可以看見庭院中長著的草。
走進院門，孫明引著眾人走進庭院裡那幢和庭院一樣破舊的木屋，一進木屋，只覺得眼前一亮，屋裡收拾得很幹淨，傢俱齊整，甚至還有幾幅山水圖，看上去頗有品味。
孫明讓眾人隨意坐下，自己到廊下懸掛鳥籠，桃夭君身體一動，裴少遊吃驚的轉過身，桃夭君盯著孫明，聲音壓得極低，“跟蹤那人的樹妖被擊碎了。”
裴少遊和白貍對視一眼，桃夭君的聲音更低，“幸好我早有準備，他跑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