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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真相與疑雲6）
錢掌櫃又是一臉疑惑，桑延微微一笑，“我這裡有張方子，您看看。”
就著陽光，錢掌櫃細細檢視方子，臉上疑惑之色更甚，“這方子是素問閣所開，但這上面的數味藥，藥性相沖，服下之後，病情會加重。”
“是的，”桑延點點頭，“但這些藥是冶藥的必用品。”
“冶藥？”錢掌櫃一愣，突然想到什麼一般，“我想到了，一月前，生妙送藥之時，曾對我說過一些奇怪的話，我當日只道他喝醉酒胡說。”
“說了什麼？”裴少遊追問道：“可提到什麼人？”
錢掌櫃認真的想了半晌，“那一日是送藥的日子，生妙來得晚，便如常留宿在我家，我們喝了幾杯，他說娘子的老家來人，許過些時日他們便會隨娘子回老家，想託我照顧幾天孩子。
當日我覺得奇怪，生妙那娘子大概是十年前逃難來的汴京，據莊洆說，發現她時，她在城郊的亂葬崗，偷吃別人上墳的祭品，渾身骯髒不堪，一時生了憐憫之心，才將她帶回家中。
後來莊夫人發現，她腰間有一塊胎記，形狀極為奇怪，也曾問過，她說自胎裡便有，隨家人逃難，結果路上家人陸續病亡，只剩她一人。
所以生妙說她老家來人，我才覺得奇怪，當日便問生妙，生妙給我一瓶藥水，說用那瓶藥水，一切便能大白於天下。”
木製的瓶子，用蠟密封了數層，這應該是那頁信紙的顯影水，裴少遊交給白貍，錢掌櫃又繼續道：“生妙說莊家自來孤寒，能夠託付的人不多，如果有一日，他失蹤，讓我務必到商市去一趟，如果有人查詢，讓我一定把他供出來。”
原來一個月前，莊生妙便知曉自己無幸，這也難怪，錢掌櫃初時緘口不語，而在商市又會道出莊家的秘密。
“那一日，生妙在後院見過我，傍晚曾經來找過我，得知胭脂身死，他面若死灰，”錢掌櫃一邊回想，一邊流淚，然後重重的嘆口氣，舉袖拭去臉上的淚水，“當日我心情激蕩，並未留意生妙的異狀，我記得他對我說，讓我細查鋪中藥物，尤其是安胎之物。”
聽到這裡，裴少遊已經完全確認自己的猜想，那些玉石妖胎，就是有人下在安胎的藥材中，但目的不詳。
回身看看桑延，他輕咳一聲，拿出一張桑皮紙，“您看看可識得此人？”
那是一個長得和桑延極像的妖，但桑延已經九成是人形，桑皮紙上的妖卻只有七成，不，也許六成。
“我見過他，”錢掌櫃點點頭，“沒錯，大概十一年前，我在商市見過他，他很懂藥材，我和他聊得很高興，此後連續數年，我們都在商市見面，我還幫他配製過安胎的藥丸。”
“他是我父親，”桑延收回桑皮紙，“您配的那些藥丸，他帶到大荒原去救命的。”
錢掌櫃一愣，“大荒原是妖國？”
“是，也不是，”桑延對錢掌櫃微微一笑，從袖中取出一個布袋放在案幾上，“我父親臨死前，讓我把這些東西交給您，說您救了大荒原七個妖族的性命。”
開啟布袋，竟然是幾塊沒有冶煉的金子，錢掌櫃立刻慌了手腳，“使不得，使不得，我是藥師，冶藥救人是本份……。”
“你留下吧！”裴少遊按住錢掌櫃的手，“你在無意之中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你別再去素問閣了，明天拿這些金子到大理寺登記，自己開一間藥鋪。”
令桑延在錢家等候訊息，裴少遊站在錢家門外面色越加凝重，“我搞錯了一件事，真正的危機不在東城的梨林，而是在大理寺。”
“有胖子和玄夜在，你放心，”白貍似乎猜到什麼，漂亮的桃花眼滴溜溜的轉動，“師父，按你的猜測，這件事是有預謀的，還是偶然發生的？”
“是有預謀的，”裴少遊吃力的爬上馬背，“但案發的時間卻是偶然的，玉石妖胎的出現，不在他們計劃之內。”
飛身上馬，新月如鈎，通天渠的方向傳來熱鬧的市囂，裴少遊帶著白貍正要回大理寺，卻見大理寺方向火光沖天，顯然他適才的擔心已經成為現實。
“我們躲一下，”裴少遊的話連白貍都有些奇怪，“你回去，那些家夥一溜煙逃了，反而抓不到舌頭，我娘給了我一些碎銀子，我們去夜市買點兒吃的。”
聽到吃的兩個字，白貍立刻兩眼放光，“剛好宰相大人過來了，有件事你單獨和他聊聊，我們搞點兒錢用。”
坐在通天渠的河堤上，裴少遊一邊和白貍吃著湯圓，一邊交待白貍，“我盤算過了，在人界的妖那麼多，七夜冰海裡那麼多的珍珠都可以用，可以在妖國和人間界建立官方的正式售賣渠道，一方面，確保人界的妖有正常的途徑，以低價獲得珍珠，保持人相，另一方面，我們這麼窮，也該搞些銀兩改善生活。”
“行，”白貍吃完湯圓，開始吃烤銀雀，“我爸當時騙我來人界的時候說人界什麼都有，跟著你，三天餓九頓，胖子敢不同意，我就把妖皇宮都掀翻了。”
這是白貍幹得出來的，畢竟在他眼中，無論是神宗皇帝的皇城，還是妖皇的皇宮沒有任何不同，據九門府的官員說，他到皇宮內庫偷銀子時，一腳踢開內庫的大門，挑挑撿撿半天，結果他不認識金子，只拿回來幾錠銀子，畢竟裴少遊太窮，也沒見過金錠，所以沒給他指示拿金錠。
在夜市把裴夫人給的銀兩全部花光，兩人才心滿意足的回大理寺，只見大理寺人來人往，似乎大火剛剛熄滅，捕快們灰頭土臉，妖兵們一臉憔悴，身上血跡斑斑，顯然是經過一番苦戰。
“大神，”淩風君的胖臉上笑意不改，盡管他身上的織錦官袍被妖火燒得七零八落，不成樣子，“這身上食物的香味真真誘人，我猜得不錯，就是師父帶你去躲懶，我們已經抓到兩個舌頭，您和師父要不要現在審問？”
“把這個交給老木，”白貍把顯影水交給淩風君，“讓他趕快把證據搞出來，在審問之前，我有事交待你，這是頭等大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