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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妖胎7）
站在碼頭，只見無數閃著光的人從畫船上躍進水中，不過眨眼的功夫，那些人已經手挽著手，以兩人為一組，以脊背為路，為白貍搭建起一座閃著螢光的橋。
組成橋的，全部是穿山貍，通體雪白如玉，背脊上的鱗片大如瓷碟，閃爍著五彩的珠光，除此之外，自畫船至岸邊，所有進入人間的妖五體投地向白貍行禮。
桃夭君手中挑著一盞飄蕩著桃花花瓣的燈，微笑著走上貍橋，此時月已上中天，月光落在碧波蕩漾的渠水上，如同融化的銀鱗，雕樑畫棟的畫船如同懸浮在夜空之中。
走到近前，這才發現畫船的底部是冰晶，隨著渠水的蕩漾幻化出不同的色彩，玉製的臺階上灑著厚厚的梨花，那是白貍最喜愛的。
裴少遊踏上船舷，眼前一亮，只見畫船船舷懸掛的三十二盞妖燈閃爍著迫人的光輝，與船簷邊垂落的星光瓔珞交相輝映，傳說這些瓔珞是妖國天河隕鐵熔煉製成，每一粒珠串，都有妖國最美的傳說。
錦衣的蝶妖震動著脆弱而又絢麗的翅膀，潔白纖細的手顫抖著推開鐫刻著妖皇夜行的木門，冷凜的梨花裹著上好香料清冽的香味兒，營造著一副令人想入非非的奢靡畫面。
走進畫船，只見穹頂上懸掛著暈染著春日梨花的重重幻紗，這是來自妖國七夜雪原的雪蠶絲織成，人間一兩千金，畫船的船柱是透明的冰晶，裡面遊動著妖國的幻彩魚
坐在琉璃屏風前，鳥妖和蝶妖流水般奉上醉香樓的上好食物，五個黑狐妖無聲的五體投地，久久不敢動彈。
桃夭君笑眯眯的熄滅油燈，輕輕在地上一碰，黑狐妖立刻膝行而出，只聽一聲脆響，琉璃屏風轟然而裂，白浪翻滾，萬千錦鯉與白龍從屏風中奔湧而出，在船艙內飛舞，錦鯉的尾部擺動間，揚起細碎的水沫，如同被打碎的星辰。
七絃琴的聲音自船艙底部響起，幽幽的琴聲中，船艙正中出現抱著琵琶的雪狐，白色的衣袖隨著琵琶彈奏的動作向下滑落，露出的皓腕上，套著三層九轉金鈴，發出攝人心魄的聲響。
雪狐的歌聲清麗而又濃豔，如同浸泡過曼陀羅花的汁液，帶著蠱惑人心的細微顫音，時而高亢，時而低沉，正聽得入神，琉璃屏風再次迸射出耀眼的亮光，妖嬈的舞姬扭著腰肢出現在粉色的煙霧中。
舞姬臉頰的鱗片顯示她們的族類，為首紅衣舞姬戴著鎏金的面具，上面精刻的花紋如同一條一條張著嘴的小蛇，吞噬著一切的慾望。
羅裙翻飛，露出雪白修長的大腿，鱗片若隱若現，透著說不清的誘惑，眾人看得出神，裴少遊突然起身，樂音和舞姬同時停住，白貍轉身看著桃夭君，“去把船主傳來。”
畫船的船主是條白蛇妖，體態妖嬈，如同人族的二八好女，面容卻仍保留著蛇類特有的特性，顯得有些可怖，她五體投地跪伏在船艙中，渾身顫抖得說不出一句話。
“起來吧！”裴少遊的聲音溫和，帶著一絲撫慰人心的暖，白蛇不再顫抖，但仍然跪伏在地，連頭都不敢抬，裴少遊看一眼白貍，示意他開口發號施令。
“起來，”白貍的聲音兇惡得像吹過七夜冰原的寒風，“其他人滾下去。”
白蛇竭力的讓自己站直，“官爺，這畫船有妖國和人間共同的批文……。”
“不是問你這個，”裴少遊揮揮手，“坐下說話。”
這是裴少遊的習慣，無論對方貴賤，在定罪之前，他都視對方為需要尊重的普通人。
白蛇立刻斜坐在凳子上，坐得如同一塊僵直的木塊，“那些舞姬，為何眼角都貼有珍珠？是你們妖國女子特有的妝面？”
萬沒想到他開口問的竟是這個，白蛇一愣，隨即立刻開口，“回官爺，並非妖國女子特有的妝面，那粒珍珠叫半面妝，珍珠來自七夜冰原下方冰海內千年蚌精，這珍珠凝聚著七夜冰海的妖氣，可以維持妖力不高的妖的人相。”
“你們修煉成人相，難道還會回去不成？”這問題不能問白貍或者桃夭君，他們妖力高深，尋常妖的苦楚是半點不知，“如果不貼會如何？”
“回官爺，我們普通的妖，在妖國辛苦修成人相，但需妖力維持，我們在人間停留日久，妖力便會消退，天長日久，便會變成半人半妖奇怪的模樣，”白蛇沒有絲毫想隱瞞的意思，回答得很坦然，“就如人間的女子珍惜容貌一般，我們好不容易修煉成人相，就算是虛相，總要想辦法把這虛相維持得更久一些。”
從懷裡掏出布包，輕輕開啟，露出裡面兩塊大小不一的玉片，“你看看，可識得此物？”
桃夭君立刻上前接過布包，轉身走向蛇妖，她立刻起身，跪倒在地，只有頭昂起，以示對桃夭君的尊重。
“起來認真看看，”桃夭君和裴少遊相處半年，早知此人放浪不羈，如果看見蛇妖如此辛苦，想必聖母心發作，定覺不忍，索性順水推舟，“看得仔細一些。”
站起身，雙手接過布包，蛇妖認真檢視，突然渾身顫抖，她把布包放下，五體投地，“請恕奴家無禮。”
說完，蛇妖就地一滾，竟然化回原形，腥血的信子在口中不停吞吐，半晌過後，蛇妖重歸人形，五體投地，“回官爺，這是玉石妖胎，是奴家玉蛇一族的蛋殼。”
對視一眼，不及開口，白蛇淚流滿面，“奴家的妹妹便是嫁到玉蛇一族，所以識得，只不過這殼上有一股不屬於妖族的血腥味兒，似乎並非出自蛇族的體內。”
裴少遊面色凝重，“你且再認真看看。”
“官爺，”白蛇拭去臉上的眼淚，有些不安的看看桃夭君，“奴家罪該萬死，還望官爺看在奴家道出實情的份上，給奴家妹子一條生路，奴家是生是死，請官爺定奪。”
裴少遊和桃夭君立刻明白，這白蛇為何一出現便戰戰兢兢，如果不出意外，她的妹子一定在畫船之上，而且並沒有妖國的通行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