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與唐瑛料想的不同,唐瀾的表情依舊沒什麼起伏,她只是微微側了側頭,見縫插針的陽光在那副無框鏡片上投下冷冽的反光:
“蔣英旭知道你要離婚嗎。”
“我會通知他。”
“也就是說我是第一個知道這件事的人。”
威嚴死板久了的眉眼同嘴角一起彎出了點兒淺淡的弧度,眼角的細紋舒展開來,竟顯出幾分罕見的柔和。
不是幻覺。
唐瀾這次是真真切切地笑了。
唐瑛感到一陣眩暈,她盯著眼前那張與自己有七分相似的臉,彷彿在照鏡子,她看不透這個意味不明的笑是嘲諷還是別的什麼,甚至有些懷疑大名鼎鼎的唐處長是不是被她氣瘋了。
“我很好奇,那個小丫頭到底哪裡值得你放棄現有的一切。”
“這是我的事,跟你無關。”
唐瑛被問得有些煩躁,下意識摸向口袋裡的煙盒,指尖觸碰到金屬質地的外殼,冰涼刺骨,可唐瑛卻遲遲沒有掏出來。
“如果我說我不同意你離婚呢?”
“我剛剛說過了,這是通知,不是商量,如果你想從中作梗阻止我,那我們就魚死網破,玉石俱焚。”
“你確定?”
“你可以試試。”
“也就是說我們沒什麼談的必要了。”
“所以呢,要魚死網破嗎。”
“......”
四目相對,唐瀾稍稍抬了一下眼皮,之後抬手摘下眼鏡,揉了揉有些發紅的鼻樑,毫無波瀾的聲音裡帶了點不屑:
“想離就離吧。”
“...什,什麼?”
唐瑛瞳孔驟然收縮,紅唇微張,難得露了怯。
在來之前,她設想過無數種可能,威脅、利誘、沒收財産、甚至斷絕母女關系,唯獨沒想過會是這樣一句輕描淡寫的“想離就離吧”。
一個兩周前還因為出席葬禮問題給她一耳光的人,現在竟然口齒清晰地跟她說“想離就離吧”?
唐瑛開始合理懷疑是不是誰把唐瀾從處長位子上拉下來了,以至於這人真的被氣瘋了。
畢竟現在這種情況,不是唐瀾瘋了,就是她瘋了。
似乎是看透了她的想法,唐瀾攤了攤手,語氣聽起來竟然像是調侃:
“看來你準備了長篇大論,我要先收回剛才的話,假裝配合你嗎。”
“你同意我離婚?”唐瑛聲音裡夾雜著一絲明顯的不確定。
“我剛才說得不清楚嗎。”
唐瀾向後靠在真皮椅背上,語氣裡是慣有的自信:
“你不會以為我坐上今天這個位置是靠蔣家吧,錯了,我才是那個人脈。”
“......”
說話人一臉雲淡風輕,聽話人臉色變了又變。
雖然唐瑛不想承認,可事實確實如此。
單論辦公室政治方面,蔣家那幫人有一個算一個,就算全加起來也不一定能玩得過唐瀾。
可正因為瞭解這人的實力,此刻對方的反常才更令人生疑。
“有條件嗎?”
“條件?”
“你同意我離婚,條件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