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不會像先前那樣和自己生氣了,也不會嚷嚷著讓她給她吹頭發了。
不管是愛還是恨,她們之間好像什麼都不剩了。
浴室鏡面蒙上霧氣,熱水燙得肩膀發顫時,顧婉君才終於讓眼淚落下來。
她不知道是以什麼心情洗完的澡,出來時,陳璐不在臥室,顧不上吹頭發,她直接去客廳找人。
客廳只開了一盞落地燈,吹完頭發的陳璐蜷在沙發上看書,顧婉君站在陰影裡,看著她無意識摩挲書頁的動作,這是陳璐思考時的小習慣,曾經她們牽手時,小姑娘也會這樣偷偷地摩挲她的指節。
兩人回到臥室時,顧婉君這才發現自己的發梢還在滴水,睡衣後背已經濕了一片。
瞥見她擦頭發的動作,沒有皺眉不悅,沒有冷臉嘮叨,沒有強行把人按住要幫她吹頭發,陳璐的目光掃過去,又平靜地移開,彷彿什麼都沒發生,她徑直走到床邊,掀開被子上床躺下。
吹好頭發從衛生間出來,房間裡彌漫著淡淡的雪松香氣。
顧婉君關掉臺燈,輕手輕腳地上了床。
若不是陳璐此刻規規矩矩地躺在自己的地方背對著她,顧婉君從來不知道原來她的床這麼大,她甚至能感受到兩人之間那道無形的分界線。
陳璐不會像以前那樣抱著她了。
窗外剛剛停下的雨聲不知什麼時候又下了起來,黑暗裡,顧婉君揪著被角,終於小聲問了一句:
“陳璐...你...睡了嗎?”
“沒有。”
“你...”
“我吃藥了,能睡著。”
陳璐回答了一個想問還沒問出口的問題,徹底扼殺了顧婉君心裡那點自私的願望。
從來都不是陳璐需要她,而是她需要陳璐。
她想抱著小姑娘睡。
可她不能。
她沒機會了。
窗外雨聲漸密,房間裡陷入一片寂靜。
顧婉君在黑暗裡數著陳璐的呼吸,直到聽到身旁人的呼吸聲逐漸綿長平穩,她才側過身來面對著陳璐的背影。
又過了不知多久,似乎是下定了某種決心,顧婉君攥著被角,小心翼翼地往陳璐那邊挪了挪,額頭輕輕貼上眼前 人瘦削的背那一刻,她閉上眼睛,任由溫熱滑過眼角。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貼上去的那一刻,背對著她的陳璐眼睫猛顫了一下,在黑暗中攥緊了胸口的布料。
窗外,雨滴拍打著窗戶,聲音時大時小,這場雨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自從顧婉君說讓陳璐和黎颯好好的之後,陳璐就變了。
接下來的兩周裡,陳璐把握分寸,不再越界,主動和顧婉君保持距離,她不會費心思做什麼飯後甜點、不會嘟囔著要求顧婉君和她互相吹頭發、不會每晚要抱著顧婉君睡......已經數不清多少個晚上,只有聽到陳璐綿長的呼吸聲後,顧婉君才敢小心翼翼地靠過去,偷偷討要一些根本不屬於她的溫暖。
原來得到過又失去比從未得到過還要痛嗎。
想起過去五年裡夢一醒來陳璐就消失了的日子,顧婉君苦笑著搖頭。
現在對她來說已經是恩賜了。
兩周後,唐瑛出院。
出院的第一件事就是帶著一堆檔案去找傅一雯。
se餐廳門口。
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急促而鋒利,引得路人紛紛側目,然而當唐瑛站在餐廳門前、看見玻璃門上赫然貼著【本店出售】的告示時,那雙藏著期待與熱切的丹鳳眸瞬間肅殺如冰。
開什麼玩笑。
唐瑛皺著眉頭,修長的手指撫上門上的告示,之後猛地撕下,短短幾秒鐘,礙眼的紙張就在她指間發出刺耳的碎裂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