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謊言又能維持多久呢。
小姑娘沉默那幾秒鐘到底是想問什麼呢。
呵出來的溫度在車窗上起了一層水汽,顧婉君伸出食指,一筆一劃。
公交車抵達終點站,司機提醒大家下車。
從座位上起身離開之前,顧婉君沒忘了用手把剛剛在車窗上寫的字塗掉。
哪怕那個“璐”字已經被滑落的水痕劃得根本認不出來是什麼字。
當初搬家的時候,顧婉君怎麼都沒想到自己還會有重新住回來的一天,以至於剛進單元門的時候,她竟然忘了這是所在樓道裡必須使勁跺腳聲控燈才能亮的老小區。
小縣城租房子是個麻煩問題,顧婉君起了個大早,跑了一上午也沒找到合適的房子,她抱著試試的態度給原來的房東打電話,下午對方就樂呵呵地把鑰匙送過到她手裡來了。
大概只有這種房子不搶手了。
走到四樓,隱約漂浮在空氣中酒氣有些刺鼻,過往的恐懼感在心裡漸漸嶄露頭角,顧婉君屏住呼吸,加快步伐上五樓。
502門口,顧婉君拿鑰匙開門時,對門501隱約傳來夫妻吵架拍桌子的聲音。
不知不覺中已經過去一年多了。
一切好像都沒變。
一切卻好像又都變了。
開門進屋,房間空空蕩蕩,卻也算的上幹淨整潔,一切都定格在上一次顧婉君搬走時的模樣。
分針時針重合,同時指向12,在外面跑了一天的人很累,可眼睛卻怎麼也合不上。
大衣蓋在身上,躺在沙發上的顧婉君定定地望著被水泡了的、缺了好幾塊牆皮的天花板,思緒翻飛。
這牆皮之前就那麼難看嗎。
顧婉君合上眼睛,長嘆一口氣,她開始打心底裡討厭昨晚提出去陳璐家玩象棋的自己。
如果昨晚她沒說要玩象棋,如果昨晚她沒去陳璐家,如果當時外面沒有放煙花,如果她沒有碰掉那本筆記本,如果她沒發現陳璐對她的心意……
顧婉君自私地想。
如果沒有這一切,如果她什麼都不知道,她現在還可以和以前一樣把陳璐當小妹妹疼愛。
可偏偏這世上沒有如果。
為什麼偏偏是愛情呢。
除了愛情,她還有什麼不能給陳璐呢。
長夜漫漫,這樣的時間能不能過得再快些呢。
窗外小雪漸漸停了,可下在某人心頭的大雪卻沒有停。
棕色日記本平攤在桌面上快半個小時了,陳璐盯著那張大白兔糖紙盯到眼睛發酸,一個字都寫不出來。
顧婉君知道了。
簡簡單單幾個字,陳璐卻始終落不下筆。
該說是兩人的默契嗎。從看見顧婉君那個溫柔中帶著疏離的眼神開始,不,或許是從昨晚顧婉君匆忙離開時,從發現日記本擺放位置不對時,從發現大白兔糖紙夾的位置不對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