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雖然糊,卻能清楚看見雲頌頭上那頂綠得發邪的頭盔。
霍宗池面上流露出一絲不快,問什麼時候拍的。
“這還用問?”
關遠遙嘴角下沉,“你什麼時候做的他就什麼時候拍的。”
“我在付景明手裡買的,花了不少錢。”
“你見過他?”霍宗池把茶倒好,放到他的面前,又說:“一會兒我讓陳立把錢轉給你。”
“——得了吧,你對我兒子態度好點就行了,這點錢當我隨你的戀愛禮了,三十多歲了,不容易。”
關遠遙將茶一飲而盡,“你怎麼覺得我會去見付景明?他是用付氏名義邀約我幾次,我沒空搭理,他急了,才直接把照片發我助理郵箱檢舉你,說要曝光你讓你名譽掃地。我以為他能有多難纏,結果給他點錢他就同意刪底片了。”
霍宗池再看了兩眼那照片,拍的只是他和雲頌的側面,雲頌和平時倒沒什麼變化,可他呢,怎麼有點像一頭發怒的野獸?那麼不協調。
他沒有想到這麼點事也值得被付景明放大成這樣,也認為關遠遙其實可以不用花這筆冤枉錢,即使付景明把照片曝光,也影響不了自己什麼。
他一沒有結婚,二不是公眾人物,單憑這樣一張握住男性手腕的照片能說明什麼呢,他記得自己有付錢給公關團隊,這應該是他們能解決的問題。
“謝謝你,”霍宗池端起一個茶杯喝了半盞,像對關遠遙的前半句話置若罔聞,說:“給你添麻煩了,以後不會有這樣的事發生。”
話音剛落,樓梯間一個鐵盆順著地毯滾下來,伴鼓點似的咣咣響,最後落到離霍宗池腳邊不遠的地方。
關遠遙先盯著那盆看了幾秒,抬頭剛想問什麼情況,發現樓上站著的一個想要抬腳,又似乎不敢邁出雙腿的人。
“對不起,不是故意聽你們講話。”
雲頌是蹲了站,站了蹲,在樓上等了很久,實在是有不得不解決的問題擺在面前,他才忍不住出來,不料手莫名其妙麻了,料理盆就這麼掉出去,翻了個圈一直滾到樓下。
“我的……我的面團醒得差不多了,不能再揉了,得放進烤箱了。”
說完眼神膽怯地去看霍宗池,習慣性地等待霍宗池同意。
到霍宗池點了下頭,關遠遙才看見雲頌一步一步慢慢走下樓。
雙手握著一團圓滾滾的面,寶貝什麼一樣直直進了廚房。
關遠遙看著他的背影,撐起自己的下巴,難掩自己的欣賞與羨慕。
“真好,這麼居家的小漂亮,讓我和他結婚我也願意。
霍宗池放下茶杯說你爸不是恨你同性戀麼。
“我爸爸這個人比較看重外在,雲頌這種乖乖的他應該會喜歡,會同意。”關遠遙說,“而且感情來了是男是女天註定,這是人性啊,誰能違背?”
霍宗池淡淡的說:“老天不管那麼多。”
關遠遙不像霍舒玉對弟弟那樣有耐心,直白道:“你要是捨不得你就明說。”
這讓霍宗池感到意外,說:“他遠沒有你想的那麼乖巧,吵起架來嘴巴很厲害。”
“是嗎?”
關遠遙陸續聽過一些關於付家的八卦。雲頌小的時候是被他哥哥教,去哪裡都要帶著,他想以付習州的本性來講壓根教不出什麼乖小孩,可不知是被付家有心排除還是無益栽培,那收養的老三對商業一點不感興趣,就這麼出淤泥而不按染的長成了小白花,不管見誰都很有禮貌,甜兮兮的笑。
“他還會跟你吵架?”
霍宗池看起來不像準備和關遠遙大肆宣揚一番表面懂事乖巧伶俐,擁有很難挑剔臉蛋的雲頌,在聽到不被他贊同的觀點是怎麼用他的受過高等教育的機智狡猾頭腦來和霍宗池辯解。
要知道霍宗池的本科學歷證明是在獄中考下的,他沒有辦法和雲頌這樣學什麼都快,會很多的人在語言上獲得勝利。為了不讓雲頌有理有據地與他對峙,他總是選擇用更快捷而不容反駁的方式,選擇鎮壓。
此時的霍宗池目光放得非常平靜,神色如常道:“是人就會吵架。”
關遠遙對上他的視線,覺得這真是個值得回味的表情。
要說霍宗池這幾年戒掉了情緒,沒有人相信。
幾年上升期,周邊變得浮華的世界對他曾靜樸素的世界觀造成沖擊,霍宗池反而經歷過一段精神黑暗的時間,吃藥吃了兩三年才算穩定下來。雖然不至於動輒生氣,但也總是一副對什麼都在忍耐,什麼都看不慣的樣子,乍一看,倒真像有幾兩風骨。
現在這個表情卻能讓他看出來,霍宗池好像真是對目前的生活狀態,對雲頌的“不乖巧”,會“回嘴”,真心實意地沒有感到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