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買的盒飯加了個雞腿,雲頌一個人佔了個小桌位置,他盯著飯盒裡的雞腿出神,以前總捨不得多花六塊加的雞腿越看越好看,像朵花,雲頌一口咬下去真是想流淚了,他為什麼不早點對自己好。
這頓飯他吃得很飽,比平常飯量多出一倍,主要想起霍宗池今天恨不得把他骨頭咬碎的眼神,隱隱覺得今天沒完。
事已至此沒有回頭路,雲頌啃完雞腿紙巾一抹,快樂地開啟手機報名新的兼職。
七點半左右下了一場大暴雨,暴雨持續一小時,雨後溫度驟降,整個城市彌漫一股土腥氣,怪的是雲頌喜歡這個味道,拿著抹布跑到外邊擦夜宵攤的桌子,看見遠處天邊誇擦打了道閃電,不響,帶了點紅色,還挺好看。
他盯得出神,連什麼時候霍宗池跑到他面前站著也不知道,雲頌收回視線時被他嚇得差點跳起來叫鬼。
下雨天的夜宵攤生意少一些,此刻周圍還沒來人,到處都是空位,雲頌把抹布往身後一藏,招呼霍宗池隨便坐。
他真是被嚇了昏頭,一沒問霍宗池怎麼突然像鬼魅閃現裕市小吃街並精準定位他打工的地方,二不看人行裝體面風度翩翩,像不像來吃火爆腰花喝白酒。
霍宗池下車時淋了點雨,不算什麼,出門時他就知道會有暴雨,這種天氣他以為雲頌總不會出門。想了很久,從雲頌毫無誠意的表現來看,他決定實施計劃的第二步,讓雲頌兌現諾言付出他的全部。
他去了雲頌的出租屋,撥他電話沒人接,雨越下越大,撲不滅霍宗池心裡燒起來的火。
尤其看見雲頌又穿那身打黑工一樣的不合身工作服,圍一條剛好勒出那把細腰的圍裙俯下身問他打包還是在這吃,霍宗池覺得自己肺疼。
為什麼會這樣,霍宗池得不到答案。
在回去的路上,林景聲打電話來鬧著要吃烤鯽魚,於是他折返開車到這來,然後就是打了十三通電話沒聯絡到的人就出現在他眼前,一臉天真問他腰花是要切片還是改花刀。
“付雲頌,你到底他媽搞什麼鬼?”
“嗯?”
雲頌一激靈,茫無頭緒,“我又怎麼了?”
“你的手機是擺設嗎?三番五次不接電話,買手機不會用別白浪費資源,要當原始人就該滾去山洞別來外面,過來!”
雲頌哆嗦想起來,手機給他放在儲物箱了,下午打雷又下雨,他怕觸電,不玩手機。
“我……我沒注意。”
雲頌理虧後退,反而離霍宗池更遠。
本以為之前他那麼對自己已經是挺兇的狀態,原來並不完全,他還可以更兇。
雲頌兩手交疊緊握著,“因為打雷,他們說……打雷不要看手機。”
霍宗池聽了,笑了一聲,目光冷得不正常,“難怪像現在這樣你也活得下去,你很怕死啊?”
“什麼?”
雲頌緊張得耳朵突然嗡地一聲,短暫失鳴。
他歪了歪腦袋,又抬頭看向霍宗池,一陣詭異地想法湧現,這究竟是不是一場夢,這是他幻想出來的霍宗池嗎?
霍宗池怎麼這麼說話,他也希望他去死嗎?
給別人送花,希望他去死嗎?
“不是,我真的就是沒看手機……別生氣,那我以後手機就不離開手了好嗎?對不起,你別生氣。”
雲頌說話的時候已經明顯感覺到自己聲音變小,吐字也變得困難,耳鳴更加嚴重了,連手也在抖動。
腦子裡明明冒出來許多解釋,卻一個字也蹦不出來,最後全都在為他冒出眼淚推波助瀾。
雲頌不明白自己怎麼會掉眼淚,情緒豐富的人似乎在這點上十分吃虧,他總是急迫地想說什麼,往往還沒說出口,鼻子就先泛酸。
“對不起,”他真心誠意鞠了個躬,這次是為霍宗池剛才說的那句話,他還活著,真是對不起。
對霍宗池無法做到不在意,真的太沒用。
霍宗池咬緊牙關,他捏緊拳頭,在雲頌淚眼模糊地想他終於要揍他的時候,霍宗池朝他扔過去一個錢包,雲頌下意識接過摟在懷裡。霍宗池恨恨道:“媽的,你哭什麼?你哭什麼?去給我烤兩條鯽魚……帶走!”
雲頌點點頭,邊擦眼淚邊往旁邊烤鯽魚店走,他埋下頭,又下意識開啟霍宗池的錢包,看見裡面厚厚的一疊錢,好多錢。
他的眼淚四五顆一起掉。
他恨他的下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