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問:“瞧你這一身白白淨淨的,不像是拾柴打獵的山野村夫,為何無端端跑到那鳥不拉屎的谷底?又是什麼契機遇上我們將軍?怎麼把他帶出來的?具體經過可否給我們講一講?”
他一連串的問題,對方只是淡淡地瞧著他,一個都沒有回答。
郭大人實在聽不下去,將軍的救命恩人,這大老粗拿人家當犯人盤問。
“秦副將你不要再說話了。”郭大人擺擺手,示意他閉嘴。
秦副將沒覺得自己說錯了話,但見郭大人瞪他,還是訕訕退到了一邊去。
郭大人上前,將那張不染凡塵的臉又仔細看了一遍,而後作了一揖,恭敬道:“多年前,先皇還在世的時候,北盛有一位護國仙師,名為行止,坊間無人目睹過其真容,傳聞此人仙風道骨,鶴發童顏,真實年歲無人知曉,有通天入地的大能,後卻不知何故,其門下弟子一夜之間,盡數被屠,仙師也自此隱世,再無影蹤,敢問恩公,可有聽聞過此人?”
郭大人本以為他會矢口否認,誰知他坦然回應道:“聽過。”
“那恩公你……”
對方淺笑,“軍師既已識得我身份,何故彎彎繞繞,不敢問詢。”
郭大人一向沉穩,聽聞此言,竟是驚愕失語。
他趕緊將身子伏得更低,又是虔誠一拜,“得見仙師,實乃榮幸。”
郭大人在營中可謂德高望重,見他對這麼一個來路不明的年輕人如此謙恭,幾個愣頭愣腦的將領都覺得稀奇。
但是郭大人拜,他們也得跟著拜才是,於是一群人齊齊作揖,跟著郭大人一起說榮幸之至。
秦副將更好奇了,忍不住跟身旁的兄弟竊竊私語:“什麼仙師,你聽說過嗎?”
對方搖頭。
他們都太年輕了。
秦副將繼續低語:“護國仙師,那不就是太蔔之位?軍師說他滿門弟子被屠,不會是現在的太蔔大人幹的吧?謀權篡位?”
他聲音不大,說了什麼,別人聽不清,行止耳目比一般人靈敏,自是聽得一清二楚。
“是他。”
他竟是直接回答了秦副將的好奇。
秦副將愣了一愣,有些尷尬,意識到的確失言了,趕緊閉住了嘴巴。
“但那不怪他。”行止繼續道:“是我教導無方,沒能引他入正途,徒弟犯的錯,師父自會認罰,燕回山谷,我幽閉十年,天譴盡受,此後,我不想再聽到任何人將他指為罪人。”
他語氣很平淡,卻因太過平淡,讓人覺得隱隱有種壓迫感。
秦副將哪還敢說話,只能在心裡唸叨,護短護成這樣,這是親師尊……
不好再多聊這仙師的過往,瞧他那半人半仙的神叨模樣,再問下去,說不定又有什麼炸裂往事,駭人聽聞。
畢竟是將軍的恩人,別亂說話是對的,只管敬著就是了。
秦副將閉了嘴,郭大人開口將話題拉回來:“敢問仙師,此番我們將軍的傷,還能恢複嗎?”
行止道:“賀將軍全身筋骨多處斷裂,想要痊癒並非一朝一夕之事,還需時日修養。”
郭大人鬆了一口氣。
有他這句話就放心了。
時日長些沒關系,將軍還這麼年輕,不能一輩子坐在輪椅上了。
“去瞧瞧將軍和少主聊得如何了。”郭大人回頭吩咐道:“公主還被關押在宮裡,沈大人繼續率軍攻城,只恐他們魚死網破,會對她不利,下一步是進是退,還要盡快商議。”
秦副將左右看看,確定郭大人是在跟他說話,連連搖頭,“將軍跟少主久別重逢,這會兒定是在親熱膩歪著,我才不當那沒有眼色的傻子,打擾將軍的美事。”
“你胡說八道什麼。”郭大人瞥了行止一眼,生怕他對賀雲珵和林霜序生出什麼偏見。
“我胡說什麼了,這都是公開的事,將軍都不怕人知道,郭大人怕什麼,沒準再過幾日將軍就要舉行大典,正式與少主成婚了呢。”
“成什麼婚,將軍怎麼可能跟少主成婚。”郭大人一本正經地對行止解釋:“仙師,你別聽他瞎說,我們將軍不是那種人。”
行止眨了一下眼睛,似乎在回憶,而後慢悠悠道:“賀將軍的確跟我說過不止一次,等他回來,要迎娶少主過門。”
郭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