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翻了小皇帝，他是否有坐擁天下之心？
名不正，言不順，整個北盛必會攪動起血雨腥風。
察覺到郭大人目光，林霜序側目與他對望。
而後朝郭大人走過去，直面他的憂慮和忌憚。
“郭大人，可是想勸阻我？”
郭堯低微躬身，“老臣，只是想起了老將軍當年的交代，那時不甚在意，而今想來，或許別有深意。”
“老師？”林霜序側耳細聽，“他與你說過什麼？”
郭大人看著他雙眼，不緊不慢道：“將軍說，往後若雲珵不受約束，要盡力管教，不可叫他沖動莽撞，惹出禍事，如果少主你決議做什麼，不論對錯，不必顧慮，賀家上下，只管助你。”
林霜序額角落下幾縷發絲，被風吹起，這樣年輕的一張臉，卻寫滿了對世事的厭惡。
“少主。”郭大人問他：“老將軍是否還有話未說盡？”
未說盡的話，老師對他也不曾明言。
從來沒有一個人告訴過他，他應該奪權，他可以奪權。
但當他真走到了這一步，卻發現那條路就鋪在他腳邊。
郭大人等著一個解答，這時，卻沒時間讓林霜序開口，韓家軍怒吼著從營中沖了出來。
韓卯失蹤一夜，大部分韓家士兵還沒有察覺，今日又是整天不見人，直到林霜序將所有賀家軍集結在此，他們才終於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林霜序！”韓卯那副將為首，帶著一眾人直直沖向他。
林霜序淡然靜立，一步不退，自有人替他擋下敵人。
秦副將一聲令下，不等韓家人近身，數十賀家軍便持刀擋在了林霜序身前，阻斷他們進攻的路。
韓家副將怒斥道：“你把我們將軍怎麼了？！”
隔著士兵圍成的銅牆鐵壁，林霜序平靜地看著他，“殺了。”
“你好大的膽子！殺害當朝武將，還敢集結賀家軍造反，你們不怕掉腦袋嗎？！”
“我們的腦袋就在這，有本事拿，現在就給你。”秦副將早就恨得牙根癢癢了，握緊了刀，回頭問林霜序：“少主，這些人還有必要留著的嗎？”
林霜序抬起頭，蒼白的天空下，滿目悲涼。
他自言自語道：“雲珵千辛萬苦，才將他們救回來。”
如此，這些人便更是可憎。
畢竟幾千條人命，沒有林霜序的命令，秦副將不敢擅自動手。
而韓家人面對賀家軍的反叛，卻已是等不及懲奸除惡，將這些逆賊就地正法。
“林霜序，你藉由賀將軍之死，顛倒是非，煽動士兵造反，我家將軍已被你害死，但韓家人絕不會反叛朝廷，你受死！”
韓卯是個平庸之輩，麾下計程車兵倒也有幾分血性。
林霜序也不忍看他們平白丟了性命，他是想給他們機會歸順的，但刀落得太快，秦副將帶著惱紅了眼的賀家軍，一刀一注鮮血，下手不留活口。
林霜序想要開口勸解，但他實在疲憊，只有無奈轉身，嘆息哀婉。
刀劍相擊的聲音在身後起伏，血濺不到他身上，卻染紅了他整個視野。
他想起了父親的死。
那時的動蕩，又賠上了多少人的性命？
原來，所謂天下大事，不過是同樣的悲劇一次次重複上演。
他一生不解父親所為，而今卻步了他的後塵。
老天讓世人貪嗔痴愛惡欲，便是讓人看清自己是多麼愚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