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卯笑不出來,認真道:“我知道,你心裡一定在想,為什麼死的是賀雲珵,而不是你韓卯。”
林霜序還是不說話。
“如果這樣能讓你舒坦些,你可以把這筆賬記在我頭上。”
四目相對,韓卯這一次不躲不閃,竟是真誠又坦蕩。
如此赤誠的情意,可惜用錯了地方。
酒意開始上頭,林霜序有些暈,用手撐著腦袋,“韓兄,你這麼說,我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入夜,皇宮。
空曠的大殿寂寥無聲,顧洹坐在龍椅上,映著閃爍的燭光,將手中的信函反複讀過。
八百裡加急的書信,清晰的字跡將賀雲珵身死之事敘述得清楚篤定。
笑意緩慢地在臉上舒展開,他握信的手激動地發顫。
他走下臺階,太蔔正跪在大殿下,他不顧儀態地盤坐在他對面的地上。
“再蔔。”他對太蔔下令。
太蔔磕頭接旨,黑袍下枯槁的面容陰森可怖。
龜甲落地,顧洹耐心地等待一個塵埃落定的結果。
不遠處李玉涼猶如一具空殼傀儡,一動不動地站著。
時間彷彿凝固,太蔔擺弄龜甲的時候,那些熟悉又親近的臉一個個閃過顧洹的眼前。
皇姐,母後,還有他借李玉涼之手,除掉的那些朝臣。
這些人以血祭天,為君而死,是無上的榮光。
他們若泉下有知,也該叩謝浩蕩皇恩。
毫無防備的,一口黑血霎然吐在了龜甲上。
太蔔撐著殘破的身體勉強跪地,已經蔔出結果了。
“如何?”
顧洹無視他口邊的血跡,迫不及待地詢問。
枯柴般的雙手顫顫巍巍地撐著,太蔔嘴角淌著血,對顧洹說了一個字:“死。”
虛弱的聲音仿若巨響,在大殿中回蕩。
還未來得及讓顧洹慶賀,太蔔艱難地抬起頭,又對他道:“天子死。”
說完,他的身體便轟然倒在了地上。
必死之局,沒變。
身死之人是天子,也沒變。
天意不可違,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
耳鳴聲鑽進腦子,顧洹在一瞬間頭痛欲裂。
為何,為何還是這樣的結果……韓卯的信中寫得明明白白,賀雲珵墜落深淵,屍骨無存,沒有了賀雲珵,賀家怎麼還能再掀風浪?
有人在暗中幫助賀家,幫著賀家與皇權相抗,一定是這樣……是誰?
顧洹跌跌撞撞地起身,搖晃的視野中,他看到了一個模糊的人影。
唰的一聲,長劍出鞘,鋒利的鐵刃直逼向了李玉涼的喉頸。
“是你!”顧洹發瘋一般地用劍指著李玉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