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玉涼以司禮監掌印的身份,再次以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
宋公子早已忘記了當初施捨過一塊桂花糕,給那個奄奄一息的人。
他說,多謝掌印大人抬愛,但我是個正常男子,實在不能接受。
他說,掌印說的事情,我真的不記得了,就算確有其事,也是舉手之勞,往後不必再提了。
他說,就當我真的救過你,可知我在路上遇見流浪狗,也是會丟塊骨頭的,這不代表任何。
他說,李玉涼,離我遠點行嗎,沒根的閹人竟還如此齷齪,太惡心了。
再後來,宋家落魄,他用宋廉做威脅,終於得到了他的主動。
無數個瞬間,李玉涼沉溺在自己的幻想裡,錯覺地認為他對自己是心甘情願的。
是自以為是嗎?
分明是他裝得太真了。
李玉涼被騙著,也自欺欺人著,飄忽到忘了自己是用什麼手段得到他的,竟會愚蠢地以為這是相愛。
所以他無法接受宋寄亭的背叛。
就是他突然消失的那一次,李玉涼比誰都清楚,他大抵是找到了方法脫身。
失去的恐懼化為狂怒,他罰他跪雪,幾乎要他性命……
多年的羈絆走馬燈一般在腦海中閃過,一幅一卷,憤怒的,纏綿的,痛苦的,都是宋寄亭的臉。
眼下身處何處,面對何種危難,都像是虛幻,與他無關。
“李掌印。”
顧洹的聲音將他拉扯回現實。
他將手中的藥瓶開啟,親自將藥粉灑在李玉涼傷痕累累的背上。
“你的選擇沒有錯,這皇宮,這朝堂,不心狠,是活不下去的,你是如此,朕亦如此。”他自言自語般地跟李玉涼說話:“你說,卑鄙的人,生來就是如此麼?”
卑鄙的人,是天生卑鄙麼?
李玉涼忽然想起來了,十五年前宮宴時,他是因何受罰的。
那時幹爹有另一個得意的義子,一日意外落水,他在旁側,但因不會鳧水,沒能救他,這才被幹爹怪罪責罰。
那個義子淹死了,他才有機會取而代之。
而李玉涼,生於水邊之地,從會走路時,便懂水性。
無人知曉。
“李掌印,你與朕是同一種人,所以今日,你才能站在這裡。”
賀雲珵晚些時候回到了軍營。
發兵在即,生怕再出差錯,郭大人不放心,一直在營地門口等著。
見賀雲珵回來了,趕緊迎上去問:“如何?見到皇上了嗎?”
“嗯。”賀雲珵道:“召集眾將,一刻鐘後,到我營中商討細則。”
看他面色是好的,郭大人稍稍安了心。
“他醒了麼?”賀雲珵邊往營中走著邊詢問道。
“醒了。”郭大人道:“吩咐夥夫給少主送了飯食,想來是昨夜被烈酒傷了身,這會兒還是虛弱,我本想叫軍醫給他瞧瞧,但少主說自己無礙,不用麻煩軍醫了。”
“我知道了。”賀雲珵說話到了營帳外,“我進去看看,郭大人先去忙吧。”
“是。”
營帳不大,進門便能看見床榻。
林霜序靠坐在床頭,嘴唇有點幹澀,的確是郭大人說的虛弱模樣。
原本平靜的面容,見賀雲珵進來,瞬間變得不太自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