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少主,沒有。”
“開門。”
“是。”
侍衛開啟了門,裡頭的宋寄亭被捆綁在木樁上,他是個讀書人,未曾練過什麼拳腳,被捆了大半宿,渾身上下痠痛不堪。
他臉上沒了血色,疲累地垂著雙眼,看見林霜序進來,有氣無力道:“你當真不必浪費力氣,我幫不了你們。”
林霜序放下手裡的油燈,命人關上了門。
“我不是來拷問你的。”他平靜道:“只是睡不著,來跟宋公子敘敘話。”
“找我敘話?”宋寄亭無奈一笑,不知他又要耍什麼花招。
林霜序講故事一般,娓娓道:“奉都城有位名士,擅作畫,尤其擅畫竹,我臨摹過他不少作品,可惜天賦粗鄙,只能習到一點皮毛。”
他說著,徐徐將桌上的宣紙鋪開,提筆沾墨,開始作畫。
“那位名士曾說,畫竹如畫心,君子心當如竹,容載萬物,外有謙卑之垂葉,內有不折之傲骨,不論身處多麼惡劣的環境之中,心中要有堅守。”
他手腕施力,畫出的竹節筆直蒼勁,寥寥幾筆勾勒出一幅不懼嚴寒之景。
畫完,他提著宣紙走到宋寄亭面前,“宋公子出身名門,替我瞧瞧,這畫能不能入眼?”
宋寄亭看著他手中的畫,有些不可置信,眼中漸漸有了神。
筆畫之間彰顯風韻,全然是他父親的複刻。
“這畫?”
這幅寒竹他父親最得意的一幅畫作,可惜當年抄家的時候被官兵帶走,如今早已不知下落。
“我仿得不好。”林霜序道:“不過,宋大人的真跡就收藏在我府中,公子若是願意交林某這個朋友,我分文不取,物歸原主。”
宋寄亭無力搖頭,笑聲苦澀,“我父親已是身敗名裂,我如今也到了這步田地,還留那沽名釣譽之物有何用?你不會覺得,你能用一幅畫說動我吧?”
林霜序道:“我只是想讓宋公子知道,若這世上還有你能信任的人,那人是我,不是司禮監的宦臣。”
“是嗎?那你告訴我,你是誰?”
“我不是誰,與你一樣的草民罷了。”
“那所以呢,皇上都忌憚的人,你憑什麼與他抗衡?”
林霜序深深呼吸,沉默片刻,忽而一笑。
“看來,你當真是對他用情至深,寧願死,也不肯背棄他。”
“我沒有!”宋寄亭無法剋制厭惡的情緒,“你既瞭解過我父親,便該知我家風,我即便落入塵泥,也不可能對那禍亂朝綱的閹人動情。”
回憶起昔日重重,瘋狂的踐踏,肆意的折辱,宋寄亭眼睛泛起猙獰的紅。
“我比你更希望他死……”宋寄亭胸口艱難地起伏著,顫抖道:“可我沒有辦法,除了他,還有誰能保住我父親性命……”
“你說什麼?”
林霜序聞言震驚,“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宋寄亭眼神麻木,不再言語,他知道林霜序聽懂了。
他父親,宋廉大人,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