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陳遠,”於晶頓了頓,解釋,“你可能不認識,是新近回國的一位畫家,之前主要在國外活躍,有一定的知名度,我看過他的作品,他的風格和這次的拍攝風格很搭。除此之外,他也算是一位,嗯,偶像派畫家,前期是靠著陳家少爺和顏值捧上去的,我認為找他非常合適,方向找對很有大爆的可能。”
魏西連沒帶耳機,因此他和於晶的對話能被屋內眾人暢聽無阻,從內容上看,這個話題似乎一時半會兒是講不清楚的,但是曹渡宇一直靜靜地垂首站立著,從頭到尾沒有任何動作。
因此魏西連將視線從曹渡宇身上移開了,從頭到腳一身黑色正裝,像一隻口是心非為人弔唁的烏鴉,實在很不養眼。
“然後?”魏西連語氣加重了一些,他現在對於晶的印象有些改觀了:她並不像自己最開始以為的那樣幹練,既然決定找自己就有事說事,何必多此一舉地吞吞吐吐。
於晶深吸一口氣:“但是陳先生不願意。”
魏西連這次幹脆不接話了,他等於晶自己繼續說下去,畢竟若是隻有一個簡單的不願意,於晶應該不會找到他這裡來。
果然,於晶下一句說道:“陳先生表示要魏總你親自去請他才會考慮合作事宜。”
魏西連不以為意地“哼”了聲:“好處給夠了麼。”
“這方面我們是很有誠意的,不過陳先生對那些都不太在意。”
“他就是想見我?”魏西連啟動了輪椅,一直垂著頭的曹渡宇彷彿頭頂上生了一雙眼睛,立刻走到魏西連身後幫他推動輪椅。魏西連一邊坐在輪椅上向車子行動,一邊對於晶笑道,“找個口才好的美女過去說說呢,我去有……”
說到這裡,魏西連忽然想到他應該維持一位開明溫和好總裁的形象,於是他口風一轉:“我去當然也沒問題,這樣,小於你把陳遠的聯系方式和地址留給我,方便的時候我會去看看的。”
“好,麻煩盡快。如果陳先生願意合作的話我們這邊可以推遲聲聲定妝照的拍攝時間,正好也留出懸念。”
魏西連此時無意去聽於晶的宏偉計劃,簡短說了句“先這樣”掛掉了電話,他看向曹渡宇,能看出對方似乎也有話要說。
魏西連的眼中盛著笑意,說話也是開玩笑的口吻,甚至有些傾於誇張了:“什麼情況?”,他笑著問曹渡宇,問起陸港被砸的事情。
曹渡宇本以為陸港出事,魏西連再沉穩也要急一急,畢竟陸港與魏家幾塊産業息息相關,一分鐘就是上萬的損失,沒成想魏西連如此樂觀——幾乎有了點沒腦子的意思。
深深垂頭,曹渡宇沉聲道:“非常抱歉魏總,我沒能管好陸港的事情。”
導板放下來,魏西連被推著上了車,車上為輪椅預留了一塊寬敞的空間,將魏西連安置好,曹渡宇正欲轉身下車,胳膊卻忽然被拉住。
“魏總……”他有些疑惑。
“不用下去了,我有點事要問你。”,聽上去他並沒有生氣,只是很隨意地替曹渡宇作出了選擇。
“這裡……”,這裡根本沒有能坐的地方,要陪魏西連說話,他只能憋屈地蹲在這裡一路了。曹渡宇遲疑著,看到魏西連不辨喜怒的眼睛,終於還是妥協了,“魏總盡管問。”
“哈哈”,魏西連笑著拍拍曹渡宇的胳膊,“不用在意,我沒有怪罪你的意思,那地方你也是剛剛插手,不瞭解出了問題是正常的。”
曹渡宇現在在意的已經不是那件事情了,因為就在現在,魏西連又在踐踏他的尊嚴了:他是名校畢業的研究生,憑什麼讓他像狗一樣蹲在魏西連腳邊!
勉力擠出一個笑容,曹渡宇重複了一遍:“魏總盡管問。”
魏西連好兄弟地拍拍曹渡宇的肩膀,肘部放在膝蓋上,他前傾身體,臉朝向前方,嘴唇正好放在曹渡宇耳邊:“我想知道的是,”他一字一頓,“誰放的火?”
曹渡宇閃電般扭過頭來,車裡光線偏暗,只有兩個人的瞳孔閃著光。他確定魏西連絕不可能知道這是自己的手筆,自己安排監視魏西連的人彙報說今天一整天魏西連沒有離開過魏家,也沒有和其他人聯系過。
這只是正常的詢問,他寬解著自己。
魏西連也果然如他所想地溫和了語氣:“誰放的火,查出來了嗎?”
曹渡宇強定心神回應著魏西連的視線,他聽出了魏西連的言外之意:之前陸港如何他不會追究,畢竟那裡“他也是剛剛接手”,但是今天出的事情,他應該給出一份讓魏西連滿意的調查結果。
火是誰放的呢?是他放的。李經理是誰推進火場的呢?也是他推的。想到這裡他不由得回憶起下午那一推,太爽了,把胖胖的李經理推進去簡直好比把一隻肥豬綁上了烤架,他沒有生出任何負罪感。
瞳孔中的光亮扭曲地閃爍著,曹渡宇沉聲回答起魏西連的問題:“魏總,抓到了兩個目擊放火的小孩,據他們說放火的那幾個人,穿的是天鴻物流的衣服,也就是,”他的聲音壓低了,“申連堂的人。”
魏西連轉回頭看向前方,再一次拍了拍曹渡宇的肩膀,口中說道:“好。”
很好,他已經知道下一步要怎麼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