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博文和母親之間的交流總是很簡短,其實他曾經心裡是怪她的,不懂她為什麼把自己所託非人,讓他不得不生活在這樣的家庭裡,痛不欲生,插翅難逃。他記得自己以前問過她,到底為什麼?葛美兒只是淡淡地笑了,說誰年輕時還沒犯過錯呢,並且鄭重其事地對他講,讓他不要把自己人生的希望寄託於任何旁人,就算是父母也不要。從那時起,他就知道,自己的人生只能靠自己。大概也是那時候開始,他決定用知識改變命運,只是他原本的計劃是按部就班地上學,等到大學時就考出去,在另一座城市紮根,或者等有自己的家了,再接媽媽一起。後來來了溫葛他才知道,原來媽媽這些年也一直在為逃離路誌強做準備,每一天都在準備著,債主上門討債這事發生得突然,他們母子兩個都沒有做好準備,似乎新生活就在他們毫無準備之際到來了,幾乎是生拉硬拽地把他們拉出了火坑,葛美兒在路誌強被警察帶走的當天,就果斷決定了這是逃離的好機會,既然上天讓這機會提前到來,她何故不珍惜、不把握呢?
路博文當時正要出門,被葛美兒徑直攔下,女人精緻的臉上難得的出現一絲慌亂,她對他說:“小文,快收拾東西,我們去溫葛。”路博文之前並沒聽過溫葛,不知道這是哪裡,但看當時的情形,他也迅速就明白了母親的意思。他有過一秒鐘的猶豫,為付泓一,可是當時的情況太過緊急,他當時主要想到的是,無論如何這次都不能再拖付泓一下水了,如果自己在她生活裡就註定會是個不安定因素,那他只有走。晚走不如早走。
於是他只匆匆給付泓一發了個訊息,告訴她自己無法赴約了,就關掉了手機,他知道這樣做對付泓一很殘忍,可是路誌強的那些債主,都是些亡命之徒,他不肯在這件事上冒一點點險,如果這次再因為他的家事,而連累到付泓一,讓她身處險境,那他真是萬死難辭其咎了。所以,當下為了保護付泓一,這是最好的方法了。
只是他沒想到,在他走後,付泓一就和彭飛一起到他家來找他了,他是他們口中心裡“重要的人”。那時候他已經在開往溫葛的火車上了,綠皮火車晃晃悠悠,他拼命保留住腦海中有關於她的記憶,不想連這記憶都沒有了。他只剩下記憶可以追憶了。看著不斷後退的江口市熟悉的街景,他覺得心如刀割,不知幾時再能回來了,他和付泓一,終究是沒能說出那句“喜歡”來。本來以為他們之間還會有未來,還會有大把時光,還有機會在她身邊做更好的自己,可是僅僅一天之間,這一切都成了過眼煙雲,不再可能成為真實的將來了。那麼他的將來呢,又在哪兒呢?
看著坐在自己對面面容平和安靜的母親,他知道自己需要為將來的生計擔憂了,這才是頭等大事。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愛情太奢侈了,付泓一更是像遙遠的星星一樣,可望不可即。
路博文想起很多以前的事來,不知不覺地,眼眶就有些溼。
“小文,你在聽嗎?”葛美兒沒聽到兒子的聲音回答她,她有些擔憂地追問。
“媽,我還要加練,先回不去,您先睡吧,不用等我了。”路博文這幾天都恨不得在訓練場過夜,當然車技也同等回報了他,他的進步飛速,而他也漸漸在七爺眼裡看到了讚賞的目光。但他知道這還遠遠不夠,他和七爺談判的籌碼,肯定不能只有這些,他要有實實在在的成績拿得出手,而且一次肯定是不夠的。
電話那頭的葛美兒也能感覺到兒子的拼命,她不知是為了什麼。兒子的回答並不讓她感覺到意外,所以她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就結束通話了電話。路博文也習慣了葛美兒並不怎麼關心自己,他知道為生計奔波已經佔據了她大量的精力,再加上葛美兒本來就不愛自己,她只是身為母親,有那麼一點責任心。但路博文也很知足了。
掛了電話,路博文無意間抬起頭,看到鏡子裡自己熬得通紅的雙眼,近一個月他都是這麼過的:白天在訓練場,晚上就陪七爺去應酬,他故意表現得自己酒量很好,回去就抱著馬桶吐。吐完第二天繼續迴圈這樣的生活,不需要叫苦,也無人聽他叫苦,苦著苦著也許就習慣了,只是苦怎麼也變不成甜,只能忍受不能享受。
喜歡鈴木隼上的彗星請大家收藏:()鈴木隼上的彗星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