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漢中府做掃盲工作時,這些織坊都能聽命請老先生教習識字,給女工掃盲,倒是將府城人口掃盲率拉昇了不少。
且這些女工掙錢回家,家裡日子富裕了,大多便肯送孩子讀書。讀到頭來,不管是要走科舉還是要學技工,最後都得進他的學校,給他幹活。
宋時想到增加女性就業的好處,就越發盼著楊大人再扶持一下他們地方紡織業——
也不要求承包軍服,只承包一個炸藥包包布也不錯啊。
漢中府北方鳳縣氣候偏寒偏旱,農業怎麼做也不如漢水沿岸,重工也有限,若能建起個布料廠也更好帶動地方發展。
楊巡撫也恰有此意:“我看著那油桶,亦覺得改制合適的藥包得多費一半布,原本是想叫戶部再撥一批布料來的。若那寬幅布合適,便省得多添布料,只將該買的窄幅布改成寬幅便是。”
這種寬幅布細密厚軟,也不比尋常窄幅布料貴上多少。若都算成一樣寬窄的,反而比一般布料還便宜些。
他心下暗自算著炮與火藥、布料的成本,與朝廷鑄銅炮、鐵炮的成本相比較,這油桶改的飛雷炮便宜得直如不要錢。雖然用時得現挖洞埋下它才能用,可比較鑄炮的價錢和一炮下去的效果,這些工夫倒都不算什麼了。
這一趟來得簡直太值得了。
楊侍郎預下了布料訂單,卻比宋時這個得了兵部幫扶的知府還滿意,拿起一串香菇勸道:“今日這功德圓滿的好日子,宋知府也不多上些山珍海味,卻叫咱們陪著他吃素。不多吃他些香蕈、竹蓀、瑤柱……也對不起咱們今日的辛苦。”
周鎮撫點頭說好,也撿了兩串蘑菇放進盤裡。他說著愛吃素飯,拿的素菜卻不多,更多的是醃製好的肉、蒸的魚糕、煮的魚丸、肉丸,只掩人耳目般拿了兩串小白菜。
宋時自己撿了盤素菜,只加了兩串據說能清理體內垃圾的鴨血,叫人拿漏勺分開煮好,澆上麻醬、川椒、茱萸拌的調料,再熱一壺上好的白酒,與兩位上官共飲。
楊大人去意已定,周鎮撫自然要回衛所,這場酒既是慶祝,也是分別。
他們在城外吃了清鮮入味的麻辣燙,轉天又有府城諸官正式辦了場宴會,楊大人便帶著從漢中挑來的人才和已制好的幾車油桶,懷著老驥伏櫪的壯志回了陝西鎮。
宋時也躊躇滿志,開始籌備那兩個兵部注資、漢中府直管的廠子。
從五月收麥到八月收稻,都是官府精簡政務,緩理詞頌,力求不擾民,不礙農事的日子。宋知府不僅不擾民,還試著辦了一項惠民之政——就在漢中經濟園外,他的新政實行得最順利的地方,辦了個幼兒園。
兩歲以上幼童皆可報名參加,五歲以上的孩子還教些識字。
這幼兒園的老師都是從經濟園園工家屬中挑選年長穩重的老婦人。父母都在工業園做工的可以不收入園費、不收飯錢;母親若有看孩子、做飯的經驗,也可以在託兒所裡做些雜活,孩子便可免費入園。
雖然大鄭朝從沒辦過學前教育,做父母的多半也捨不得子女離開懷抱,可是經濟園就是宋時親手奠基,其中的工人和外頭的家屬都是到了宋大人治下才過上好日子的,對他滿是信賴。不必說這幼兒園有多少好處,只要掛上“宋時”二字,便有人爭相將家裡的稚兒們送入園中。
為了省下託兒費,也因為家中沒了要人日夜看顧的幼兒,沒甚家務要做,便有許多主婦到府衙直屬、兵部即將注資的織坊打工,解決了宋大人的用工難題。
也有些家長進了幼兒園的,親眼看見廚下用的都是新糧鮮菜,有魚有肉,比在家裡吃的還好。帶孩子的也都是有經驗的老成人,還有蒙學班高年級的學生來教識字、算術,畫畫。
眾人將這情形回去說開,自然又引得許多人嚮往這幼兒園,甚至恨自己不在經濟園做工,不能將孩子送進去。
不光是外頭那些普通父母,連本校的研究生聽著都有幾分羨慕——
他們都是辛辛苦苦、與無數本省外省學生廝殺過來才得考入漢中學院的,這些孩子卻只憑著父母在經濟園裡做工,什麼都不必考、不必會,就能進“漢中經濟園附屬幼兒園”了!
他們的孩子還不知哪年能考進這學校來呢!
不只這些學生,連職校、蒙學的老師們也為這幼兒園裡操心了一陣子。到休沐日宋知府親自來給研究生講課,便有人大著膽子上前,問宋大人如何打算。
他們這些老師雖不是經濟園的人,可這漢中學院也是依附經濟園而建,他們也算半個經濟園中人吧?他們的孩子是否也能進幼兒園——繼而直升蒙學院、研究生院?
宋大人被老師們堵在辦公室裡,面對記者招待會一般的狂轟猛炸,依然臨危不懼,淡定地反丟擲了一顆炸彈:“本校自然有專面向師生子女的幼兒園,也教讀書寫字,到了五六歲透過考試,便能升入蒙學院。”
不是子弟,是子女。
到了年紀,男女都可以考蒙學院。學院裡單為女學生設一處學舍,請年高德劭的名士講課,教學內容亦與男學生無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