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賀苑自嘲道,“小瓷一定也時常覺得我沒有資格管她太多,對她而言,我只不過是年齡差了二十多歲的姐姐而已。”
裴寂心中難受,說道:“賀總,她敬您,也愛您,無論是三年前還是現在,我都能感覺到她對您的依賴和親近。”
聽到他這話,賀苑露出了這段時間第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是嗎?”
盡管於心不忍,但裴寂還是忍不住給她打了一劑預防針:“只是對於賀瓷而言,接受這件事需要時間。”
他選擇了委婉的表達方式,賀瓷也有可能這輩子都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甚至和賀苑決裂。
裴寂知道賀苑這麼急匆匆地把她叫出來,肯定不僅僅是想要和他談心,他繼續說道:“祁先生想必也已經知道了,那您現在有什麼打算?”
賀苑的神情有些怔忡:“我沒有任何打算和想法,他們早晚有一天會相認的,我不會阻止這件事的發生。”
裴寂皺眉:“您……”
賀苑打斷了他的話:“裴寂,當年我和祁和昶年輕氣盛,偷偷結婚,被祁家知道後老爺子雷霆震怒,祁和昶是祁家最養尊處優的小兒子,他卻說可以為我脫離祁家。
“當年他用了很極端的方法,幾乎是沒了半條命,從醫院偷跑出來後在我家樓下等了我兩天兩夜,最後再次被救護車拉走,但我卻依舊沒有選擇和他走,也將小瓷的存在瞞了下來。
“我拉黑了他所有的聯系方式,將他拒之門外,他每個月都給我寫信,寄到賀氏,寫了十五年,一直到我讓老師把我已經開始新的感情透露給他,希望他也能開始新的生活。
她的話字字句句都很公正,但卻令他感到萬分難受,裴寂說道:“您不用覺得自己有愧於祁先生,您付出的遠比他多很多。”
賀苑輕笑:“我沒覺得自己對不起他,因為我也有我要守護的東西,也不後悔自己的決定。
“其實我們分開並不全是因為祁家,是我太過於天真了,老祖宗說要結婚要門當戶對,其實不是沒有道理的,就算跑到天涯海角,只要祁和昶身體裡依舊流著祁家的血,我們就斬不斷和祁家的關系。
“我不在京西,他們會給我的父母施壓,給賀氏施壓,如果讓祁家知道了小瓷的存在,那就更是讓他們有了可以隨意拿捏的軟肋。
“其實當年我和爸媽阻止你們在一起也有這個原因,我的下場很現實,我也不敢賭我的女兒能有童話般的結局。”
裴寂再次向賀苑保證道:“賀總,我明白您的顧慮,但我不會讓她受到傷害的。”
“希望你能記住你今天在這裡說的話,我告訴你這些是希望你能瞭解往事,畢竟如果小瓷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你肯定是她最依賴的人,一點前因後果都不知道怎麼行呢?”
賀苑此時還有心情調侃他:“畢竟這些是隻有當事人知道的事情,你讓那些人去查,可查不到。”
裴寂提醒道:“小瓷今晚和祁先生見了面,祁先生卻什麼也沒說,想必他也是尊重您的決定的,只要您想,您可以一直瞞著小瓷。”
“瞞不住了,也不想瞞了,”賀苑眼中升起薄薄的水霧,“這二十五年來,我有無數次夢到小瓷喊我媽媽,我不知道能不能在夢醒後聽見一回。
“所有人都有權利知道自己的來處,我不會阻止他們父女見面,你也不要插手,一切交給緣份。”
眼眶發熱,裴寂閉上了眼睛掩飾自己的失態。
或許他之前對賀苑的瞭解太過於淺薄了,她可以說是一位強大的母親。
“如果有我能幫上忙的,你隨時聯系我。”
“我有一種預感,事情瞞不了太久,我只希望你能陪在小瓷的身邊,不要再像三年前那樣,讓她孤獨無助。”賀苑說道,“這是我匆忙叫你出來談話的主要目的。”
裴寂保證道:“您放心,我一定做到。”
車子漸行漸遠,裴寂一直目送著那輛車徹底消失在自己的視線,才轉身朝著別墅走去。
回到自己的房間換好睡衣,心情還沒平複下來,他就聽到了門口的敲門聲。
開啟門一看,糖豆站在門口,一臉焦急地看著他,連鞋都顧不上穿。
她連忙打著手語告訴爸爸,媽媽做噩夢了,讓爸爸快快去看看媽媽。
裴寂一把將孩子抱了起來,朝著樓上賀瓷的房間快步走去。
走廊裡的燈光昏暗,房門的縫隙裡很明顯透出了房間內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