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正巧也在注視著她，可是她看不懂他眼中流露出的複雜情緒。
沉重，心疼，似乎還有一絲歉疚。
先天性房間隔缺損。
她記得之前讀書時在教科書上看過這個病症，是先天性心髒病的一種，但具體如何，是否嚴重，她記不清了。
難怪糖豆的小包包裡總是帶著口罩。
之前在梅江時，小孩子在人多的公共場合也會很自覺地將口罩戴上。
她應該再問些什麼的，但喉嚨裡就像是堵了一團濕漉漉的棉花，讓她開口變得艱難。
見她有些愣怔，裴寂繼續說道：“五個月大時，她患上肺炎久病難愈，我帶她去醫院做了一個全面的檢查，心髒聽出了雜音。
“先天性房缺有機率自愈，我們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帶她去醫院檢查，希望缺口能自己長全。但是今年發現缺口變大，醫生說三歲之後就可以考慮手術，最近在做她的心理工作。”
賀瓷覺得自己的心髒像是被一雙手攥住，越捏越緊，眼前暈眩，出現了老電視雪破圖一樣的噪點，耳邊的嗡鳴，裴寂的聲音也像是隔了一層厚重的玻璃罩一般聽不真切。
賀瓷聽見有人在喊她的名字，隨後一杯溫水送到了唇邊，她就著裴寂的手喝了兩口。
不知過了多久，那種眼冒金星的不適感終於消失，賀瓷對上裴寂問詢關切的眼神，解釋道：“不好意思，昨晚喝太多了，可能有點暈車。”
心裡還惦記著糖豆的心髒病，賀瓷問道：“那這週末我按照原計劃帶她去，還是……”
其實身體情況正常的不到三歲的小孩也有很多遊樂設施不能玩，但是可以看適合他們年齡的表演，也可以他們喜歡的卡通人物合影。
可是現在知道了這孩子情況特殊，監護人不在的情況下，單獨帶她去這種場所怕是不太合適。
萬一真出了點什麼事，她也承擔不起責任。
“沒關系，可以帶她去，我週末會和你們一起。”
賀瓷今天上午一直心不在焉，部門例會好幾次走神。
心髒病相關確實時她的知識盲區，開完會後，她第一時間上網搜尋了先天性房缺。
她查閱了很多論文和案例。
如果缺口不大的話，算是先心病裡比較輕的一類，就算要做手術，術後只要恢複得好，對正常生活不會造成影響。
有些人對自己的身體狀況不是很重視，一直到中年甚至晚年才意外發現自己患有房缺。
至於治療方式……
因人而異，有的只需進行微創手術，有的則需要開胸。
賀瓷的視線在開胸二字上停留了幾秒，冷汗都要冒出來，這太遭罪了。
盡管裴家能夠給她提供頂尖的醫療資源，但她只是一個不到三歲的小寶寶啊。
心髒手術，這麼小的孩子肯定是會害怕的。
賀瓷一想到那麼小小的一個，還沒她腿高的糖豆要獨自躺上冷冰冰的手術臺，只覺得被人扼住咽喉一般，氣都要喘不上來。
實在按耐不住，她拿起了手機，下滑聊天介面，找到了那個原始頭像。
他們之間的聊天記錄停留在昨晚的影片記錄。
賀瓷一行字打打刪刪五分鐘，還是給裴寂發了訊息，不得到一個答案，她始終沒法安心。
【裴總，糖豆的手術是微創嗎？】
裴寂估計在忙，過了將近半小時才回複她的訊息。
【嗯，是微創。】
賀瓷稍微鬆了一口氣，沒一會兒，聊天框又出現了一條新訊息。
【今天是家庭親子日，我訂了兒童餐廳，但我今晚臨時有應酬，你有空替我陪一下她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