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了,是大事,但她什麼都不知道,自己也什麼都不能說,她現在也沒辦法和自己同享情緒。
女兒失聯的那段時間裡,他不是沒有卑劣地想過把一切都告訴她,去賭她的心軟。
在那個夜晚邀請她借住時他不是已經做出選擇了嗎?
當年在倫敦,從他在暴雨中為她駐足的那一刻,他們之間註定再也不能成為兩條平行線了。
但他卻始終沒有把那個電話撥出去的勇氣。
裴寂開口,聲音喑啞低沉:“你的衣服髒了。”
賀瓷驚訝地低頭,在自己深色的風衣上看到了一個淺色的小鞋印,應該抱剛才那個孩子時不小心蹭到的。
盡管直覺告訴賀瓷,裴寂拉住她,想說的應該不是這件事,她還是有些一頭霧水地道了謝:“謝謝裴總。”
“你走吧。”
裴寂放開了她的手,扭頭離開了。
賀瓷手腕處的肌膚白皙細膩,被他剛才用力一握,就留下了淺淺的紅痕。
但和漸遠的腳步聲一樣,痕跡很快就消失了。
一個小插曲,賀瓷沒有放在心上,從地下停車場取了車,往酒店駛去。
之前姐姐姐夫給的房子她沒要,但接受了他們給的一輛代步車,畢竟她工作時時常要出外勤,有輛車也方便。
回酒店後,賀瓷脫下自己的風衣,又看見了上面那個顯眼的鞋印。
一向愛幹淨的她這次沒有選擇立馬清潔,而是看著腳印發了會兒呆,腦海中又浮現出了那個小女孩的樣子。
裴寂親自開車,一路低氣壓,到了別墅,將西裝外套扔在沙發背上,很頭痛地捏了捏鼻樑,不知道要怎麼教育三個育兒嫂都看不住的閨女。
他覺得自己這幾年看的這麼多教育小孩的書都是白看的。
知道自己做錯事的糖豆從育兒嫂的懷裡滑了下來,走到裴寂的身前,可憐巴巴地扯了扯爸爸的襯衣。
裴寂打算先晾一會兒她,讓家裡的育兒嫂先帶她去洗澡。
一直到了睡前故事時間,他才推開兒童房的門,見他來,糖豆立馬將什麼東西藏在枕頭底下,裝睡。
她一秒八百個動作都被裴寂盡收眼底,裴寂走到她的床頭,將照片抽出。
異國他鄉,賀瓷穿著白色的長裙坐在鞦韆上,在陽光下,她美得讓人心悸。
這張照片是當年他親自拍的,算算時間,那個時候孩子已經來了。
照片明明已經被他收好了,不知道小孩子是從哪裡翻出來的。
看見這張照片,裴寂心中的問題便有了答案,彷彿有一盆冰水兜頭而下,澆滅了他所有的火氣。
剛才打了半天的腹稿完全說不出口,裴寂輕嘆一聲:“你是不是也想她了?是因為在廣場上看到了她才跟著跑進樓裡,但是後來又跟丟了?”
其實糖豆是很乖的小孩,從來不會亂跑,這也是裴寂剛才雖然很生氣但也沒不分青紅皂白就嚴厲指責她的原因。
糖豆沒有講話,只是將那張照片緊緊攥在手裡。
“不管怎樣,自己一個人亂跑是不對的。”裴寂點點她的額頭,“十月份不能吃甜食,長長記性。”
一個月不能吃甜食對她來說可是天大的事,糖豆不悅地撇了撇嘴,撅起的嘴都能掛油壺了。
糖豆有一雙很像她母親的眼睛,細看之下不難發現,她們連濃密的眼睫毛卷翹的弧度都很相似。
待女兒熟睡,裴寂俯身摸了摸女兒鬢角軟綿綿的頭發,輕聲問道:“她當初明明也沒要你,現在還忘了你,你為什麼還是能一眼認出她?”
糖豆雖然現在還不會說話,她的性格在外人眼裡看上去也是怪異的。
但她是裴寂見過的最聰明的小孩。
自然沒有人回答他的話,裴寂從孩子的手裡拿走了那張照片,將彎折起來的照片一角壓平,擱在了她的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