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久遠且普通的東西,套上回憶的濾鏡之後都會變得無比順眼,何況是確確實實關系親密過的歲月。
時過境遷,物是人非感頓生。
沉默片刻後,她倏然從回憶裡回神,擺擺手,“算了,不說了,過就過了。”
“反正你離他遠點,我再看到你們有交集,就差不多安排搬家了啊。”
秦英年前得到一個升遷機會,在隔壁省,但考慮到阮嘉梨,想到她才高二,不願意折騰來折騰去,就準備等她高考結束之後再去上任。
那邊的房子什麼的倒是已經安排好了,只需要辦她的轉學手續就可以了。
阮嘉梨全程都很安靜,輕輕應了一聲,垂著眼,不知道在想什麼。
幾秒後,她將書包背到背上,起身。
“我先走了。”
生活好像一下子變得好枯燥。
所有的情緒和思考都像被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做一切事情都好像在霧裡看花,也能機械而無聊地做,但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時間一天一天地流逝,窗外的葉子從深綠變成枯黃,再隨著秋風飄零,只剩下蕭瑟的枯枝。
裴時璟沒有聯系過她。
手機裡聊天記錄一直停留在她那天淩晨詢問他入睡與否的那一條,沒有回複,也沒有更新,唯有提示時間的橫條,一點一點地從“星期四”變成幾月幾日,再到快要帶上年份。
那些失而複得的短暫親密,好像不過只是她的一場錯覺。
像鏡中花,水中月,都是夢幻泡影。
她也偶爾從別人口中聽過一些他的近況。
比如姜小梔偶爾提一嘴說,又看到他在什麼地方出現,身上那種危險的感覺甚至更重,更揮不開了。
比如路過時聽見樓下婆婆阿姨們八卦,說裴遠回來大發雷霆,爭吵和毆打都加劇了,而方少如精神狀況更加不穩定,幾乎沒有清醒的時刻。
比如聽說林浩然也轉學了,好像是他父親並不滿意他的所作所為,也不願意再讓他待在這裡。
閑言碎語從耳邊刮過,如大風般呼嘯而來,去時卻也並未留下過什麼。
茶餘飯後的談資罷了,一時盛行,到最後也都被遺忘在角落裡。
像裴時璟一樣。
時間流逝,老師和同學都再難以提起他的名字,座位輪換,教室裡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換上了新的人,堆滿了屬於其他人的物品。
回頭時也再瞥不見從前的影子。
書包上他送的小熊玩偶不知道什麼時候又丟掉了,發現時已是深夜,她披上外套沿街去找,卻依然只是徒勞。
那時候她孤身一人站在路燈下,轉身回望那條走過無數次的路時,忽然覺得。
這好像才是真的遺忘。
十幾年的情誼,像小時候去山谷裡露營時一起蹲守過的螢火蟲,星星點點地亮起,然後又隨著日光消逝。
萬籟俱寂,一切恢複原狀。
好像都從未發生過。
阮嘉梨最後一次見到裴時璟,是某次放學後。
自風波後再未見到開過的門半開著,敞出寒冷刺骨的穿堂風,從暗色的客廳吹到樓道。
她站在忽明忽暗的樓梯間裡,目睹了一場永生難忘的鬧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