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誇張地說,絕大部分學生永遠都在仰望的背影。
包括阮嘉梨。
但她的不同之處在於,別人可能只是仰望其中的某一程。
十八歲之前的人生軌跡太固定,小學、初中、高中,在龐大而錯雜的關系網裡反反複複,同窗三年才是常事。
但阮嘉梨跟他一同長大,從有記憶的年歲開始,回憶裡就已經有了裴時璟的影子。
從一開始的並肩,到逐漸拉開差距,她就這麼看著裴時璟的背影,咫尺之隔,卻遙不可及,到今天,已經是第十七年。
但就在這個所有人都覺得他會如此一帆風順下去,大有可為的時候,他卻倏然脫軌了。
先是整週整週的請假,然後是直接缺課。期末考缺席,競賽撤銷報名,到現在的直接逃課,不出現在學校。
裴時璟好像背離了所有人的期待與希冀,走上了一條旁人難以理解的道路。
包括阮嘉梨。
她也不理解。
但等到她發現的時候,她也同時發現了另一點——
她和裴時璟,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不再親近了呢?
他不再會在放學後跨過兩層樓的班級,站在後門等她下課,不再會在操場的林蔭路上和她共享另一隻耳機,不再會和她並肩走過家屬院小區狹窄的樓道,遠在她之前就提前摁亮老是故障的聲控燈,然後站在家門口,低聲跟她說明天見。
裴時璟變了。
也許早在他身上總有莫名其妙的傷痕之前,早在他身上若有似無的煙味之前,早在他在人群中看見她,卻只是頓了一秒,然後面無表情地移開視線的時候。
他們早就不是那種親密無間的關繫了。
人會長大,從前的玩伴可能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而分道揚鑣,阮嘉梨時常告訴自己這一點,但她依舊難以接受。
她和裴時璟甚至沒有那麼一個“節點”,就是這麼莫名其妙地散了。
想著想著,鼻尖就開始發酸,阮嘉梨吸了吸鼻子,翻了個身,閉上眼,強迫自己入睡。
時間在寂靜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沒拉緊的窗簾露出一條縫,一聲很輕的響,窗外夜色中,橙色的火苗閃爍一瞬,然後變為微弱的火星。
阮嘉梨沒看見,她已經閉上了眼睛。
睡意朦朧,腦子全是裴時璟,從前的,現在的,今天的。
大腿後側,塗過藥膏的地方逐漸開始發起熱來,滾燙而又灼熱。
恍惚間,她在柔軟的被子上蹭了蹭腿根,睡裙滑到腰間,卻還渾然不知。
窗外,一根煙燃到底,裴時璟垂眼,伸指緩慢地摁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