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個人,杜思貝對著地圖無聲笑了起來,這時門被敲了兩聲。
她開啟門,祝友娟端著一盤蘋果站在門外,沖她笑道:“貝貝,吃點水果,你曹叔叔給你切的。”
杜思貝嘴角微扯:“媽,你不帶上姓曹的名字,就不會說話了嗎?”
“你喊他什麼?!”
祝友娟眼睛一瞪,回頭看了眼客廳,壓低聲音,“大過年的,我不想跟你吵。你覺得你今晚像話嗎?你一進門曹叔叔就要給你拎箱子,你怎麼對人家的?一點禮貌沒有!”
杜思貝握著門把,緩了會兒呼吸:“我說過很多次,有他在場,我不想說話。”
“由不得你不說話!”
祝友娟將一碟蘋果狠狠塞進杜思貝手裡,“我也不瞞你了,我跟曹勇早就領證了,無論你認不認,他就是你爸!”
“他不是。”
門簷的陰影裡,杜思貝的眼睛又黑又亮,像一對直探進人心底裡的手電筒。
她微垂視線,盯著皺紋深刻進眼尾與額頭裡蒼老的母親,過了很久,眼裡的光暗淡了,聲音也放輕。
“媽,你別逼我了,行嗎?”
除夕夜這天,巷子外家家戶戶在放鞭炮,四周的爆竹聲越來越密,將電視裡春晚的大合唱都蓋了過去。
今晚不知怎麼,曹勇破天荒沒來。杜思貝心情好了很多,挽著外婆靠在沙發上。祖孫二人一起看春晚,有一搭沒一搭說著話。
外婆撇了眼獨坐在沙發那頭的祝友娟。女兒一言不發,悶著頭織毛衣。
老太太心底嘆氣,表面上裝沒事人,杵了下杜思貝:“貝貝,你再過年滿二十八了,什麼時候帶個男朋友回來給外婆瞧瞧?我也活不了幾年了……”
“呸呸,大過年的您別瞎說啊!”
杜思貝打斷外婆,腦袋往她肩窩裡拱了拱,聞到她後頸一股濃鬱的膏藥味。
翁著熱氣,令人安心。
外婆拍拍杜思貝腦袋,教她:“婆婆沒去過上海,不知道上海男人是什麼樣。但是咱們四川女人呢,找物件還是得找耙耳朵,不怕老婆的男人啊,咱們不要!”
杜思貝撲哧笑出聲:“什麼樣的男人才算怕老婆?”
“就像你外公活著的時候對我那樣,首先他得疼你啊!”
外婆侃侃而談,“對你大方,給你花錢,你說過的每句話他都放在心上。還得勤快。你一句肚子餓了,他能半夜從被窩裡爬起來去給你買吃的。”
“還有——說話也不能太討厭。要是你說一句他還嘴十句,這男的就得狠狠教訓!什麼時候訓聽話了,這男人才能嫁。”
說到這外婆有點感傷,“我反正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您又來了!”
杜思貝抓了把瓜子塞進外婆手心。
半夜從被窩裡爬起來,去給你買吃的……
她腦中彷彿有了畫面感,不自覺摸來手機,發現十幾個工作群都是99+刷屏。
喬琳私戳她:小杜你人呢,陳總和老闆們都在發紅包,快來搶啊
杜思貝被新訊息刷得忘了自己本來要做什麼,進群搶了幾個紅包,都是個位數蚊子肉,加起來夠吃一頓早餐。
她本來挺滿意的,可一看其他人都搶了大幾十上百塊,心裡一下不平衡了,決定蹲守在微信群裡,等老闆們發令槍響就沖出去搶錢。
這時有訊息彈了一聲,杜思貝趕緊點開對話方塊。
?
一個問號。來自陳行簡。
杜思貝想起他回美國過年,那邊還是早上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