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縝迎著蘇荊側目投來的目光,想讓自己看起來誠懇一些。
“梁城主和幾位副將,都對我多加照料,回都城”韓縝還是不自在的別過頭去了。“是因為別的事情”
蘇荊摸著自己的下巴,作出思考的表情。
“是嗎,那他們可白被冤枉了”
“桓之聽到你回都城了,以為你受了什麼委屈,收拾好了凜城,當即抗旨回了郴關”
聽到這裡,韓縝的心髒躁動了兩下。
“他是因為我才回郴關的?”
“對啊,還好當時資訊傳到都城時,宮中正亂作一團,友懷將這件事壓了下來,也就沒有什麼麻煩,直到後來他在郴關呆了那麼久,皇帝他們也不知道”
蘇荊沒有注意到韓縝的異樣,雙手抬起枕在腦後,還在不停的講著。
“聽他們說,桓之回到這裡先是找他們打了一場架,把將士們訓了一通,每日訓練都堪稱魔鬼,連城主府的下人都不可避免,尤其是梁城主,被逼的一手好箭術”
“他們現在都還有陰影,哈哈哈”
韓縝覺得腳下的步伐越來越重,放在身前的雙手握的越來越緊,腦袋裡面亂作一團,蘇荊的聲音開始模糊。
“前幾日我學著桓之訓練我們時的樣子,訓練他們,我還說怎麼都表情那麼可怕”
“阿肆?”
“你怎麼了?”
“有沒有聽我再說啊?”
“哪裡不舒服嗎?”
韓縝不再盯著腳下熟悉的石磚,抬眸便是蘇荊,透過模糊都能傳遞過來關切。
她聽著自己的聲音顫抖。
“所以他在郴關立下的所有功勞,都記在我名下?”
“當然了”
“可他禁止我接觸軍營事物,我也根本不需要那些,為什麼要自作主張?”
一顆眼淚從臉頰劃過,蘇荊理所當然的神色更加清晰。
“還不是因為你總是逞強受傷”
蘇荊抬手抹去了她的淚痕,像在講童話故事一般,撫慰韓縝。
“可是後來你努力變得更厲害,對戰事有了更好的決斷,他還是讓你在自己的庇蔭下接觸了戰場”
“他教你獨當一面,確認自己可以離開,才回的凜城”
“他兼顧兩方戰場,一著不慎被敵人俘虜,發生了那樣的事,他很自責,不想拖你後腿。且郴關已經為你打點妥當,這才放心離開”
後來的韓縝撲在蘇荊懷裡從小聲啜泣,變為失聲痛哭。
她終於確認,她的兄長的愛,存在於哪裡,是她太笨了,總是看不見,總是誤解他。
蘇荊任由她拽著自己的衣服,輕拍著她後背,哄著懷裡這個孩子,聲音晦澀。
“你們兄妹啊,怎麼就不明白自己是世界上另一個對方呢”
“坦率一點,又怎麼會這麼痛”
他們是世上最親近的人,是世上最完美的兄妹,是上天賜給他們禮物。
韓縝永遠不會知道韓淩的所思所想,韓淩也不會知道韓縝的所思所想,兩人別扭的愛著對方,別扭的向前走去。直到死亡將他們之間的血緣斬斷,直到兩人身體裡相同的血液流幹,他們才會看到對方這笨拙的愛。
才知道,原來,兩個人一般痛。
韓縝在蘇荊懷裡放肆的哭著,她心中許久未見的不自在,蘇辛生死的隔閡,煙消雲散,她才意識到,自己永遠是他們溺愛著長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