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荊含著笑意,聲音明朗“多大了你也是我弟弟,長兄如父”說著顛了顛他。
“你是不是又瘦了,怎麼這麼輕?”
蘇辛拍了拍他,將頭埋進蘇荊的肩膀“你小點聲,讓別人看到了,丟死人了!”
“哪有什麼人,院裡除了我們,就只有兆生,他估計早就睡了”
蘇荊跨過門檻,快步走著,將蘇辛放在軟塌上,後者似乎有些生氣他這樣的行為,輕輕踹了踹他。
“哎呦”蘇荊扶著他的腳,還是吊兒郎當的模樣“我的好行之,踹為兄作何?”
“浪蕩子”蘇辛抽回自己的腳,溫聲訓斥“你這般模樣,哪家的姑娘願意嫁你?”
“浪蕩子才不缺姑娘嫁,倒是你,平日裡操勞過多,老氣橫秋的…”蘇荊適可而止,不再繼續說下去。
“你意思是我會鰥寡一生咯”蘇辛對著正在笑的蘇荊,又是一腳,還是被抓住了。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放開蘇辛掙紮的腳,“如今夜裡涼,我去燒些熱水來,咱倆泡泡腳”
蘇荊帶著笑轉身離去,屋子裡的落寞又撒了下來,他不在的時候,這個屋子一向如此,他每次出門回來,總是有很多方法,讓蘇辛多一些情緒,一旁的架子上,都是他帶回來的,各種新奇的玩意兒。
天上的弦月偷偷笑著他們,月光映出世人的夢影,它可能在慶幸,自己看得到別人的夢,好的壞的,歡樂的痛苦的,宛如一場又一場短暫的戲,在雲朵的身體上播放,星星也湊了過去。
太陽被他們的笑聲,以及偶爾的泣啜吵醒了,連忙將它們趕下去,又在大地的遮掩下,懶洋洋的升起。
“小姐”庚億沖著剛出門的韓縝拱手。
韓縝隨意頷首,戴著幕離,看不清神情,語氣似乎有些倦怠“昨日逛的如何?”
庚億不怎麼和她聊過天,憑著他對韓縝的認知,很直白的回應“略微有些失望”
韓縝在前面領著路,溫聲回應。
“密平城和應城要再奢華一些,密平就算了,應城是我們的必經之路,屆時你可以去看看”韓縝思索著“將要冬日了吧,應城應該有燈會了”
“你見過兩個人一般大的燈籠嗎?”韓縝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那裡燈會上,有三人一般大的鯉魚燈籠,三個人一起撐起來,一夜魚龍舞,便是那種場景”
庚億在腦中幻想了一瞬“那我可要有眼福了”
韓縝走上馬車,等庚億進來,接著又說。
“這算什麼眼福,待你去了都城,尋一位好先生,苦讀幾年,那麼你眼中的世界,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天下萬路,供你挑選,屆時,往後山水見你,都與你互為福氣”
眼前的人,總是這般,不止是言語上,還有行為上,都讓他不斷的摒棄以往,毫不吝嗇的將自己心中宏觀的世界,在別人狹隘時,展現開來,似乎有些倨傲的將他們拉進來。
“聽梁城主說,四小姐曾遊學兩年”
韓縝神色微暗“不過是玩樂兩年,稱不上游學”
庚億沒有繼續說這個,轉頭問了別的“我想問四小姐一件事”
“將軍府門前那個姑娘,四小姐做何想?”
“我也有個問題”韓縝捏了捏手指,輕聲反問“那日我握著你的手,傷了那位趙大人,你怨不怨我?”
庚億搖了搖頭,“不怨的,四小姐一劍斬除的,是我的痛苦和拖住我不放的藤蔓,因為四小姐的那一劍,我才得以窺見泥潭之外的青山福景”
“劍在我手中,業障自然也應在我身上”韓縝繼而才回答庚億的問題“小玟她只是,活不下去了,她說出那些話,帶給我的痛苦,不及她萬分之一”
“庚億,世間所有的事,都不能憑一面之詞,恨,是一件覆水難收的事情,不能因己之私,或一隅偏執,隨意去恨著誰,世界上很多都互為因果”
說著聲音柔了下來,似乎有些悲愴。
“她是個良善的人,那般情況,她不知道該去恨誰,她將我怒罵一頓,卻因為自己的良善,發現對我恨不起來,所以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