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走向前去,小心為他簪上發冠,後退一步,繼續說著祝詞。
“以歲之正,以月之令。鹹加爾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黃老無疆,受天之慶。”
此算及冠禮成。
他的及冠禮和別人的不一樣,別人有三頂冠,包含著父親對孩子的祝盼,以及他應有的責任和權利,可他沒有父親前來訓導。
依禮,他現在應該以現在這副面貌,去拜訪母親,以及兄弟姐妹,告訴他們,我長成大人了,可以承擔很多。
沒關系,他不瞭解禮法,他一向覺得這些禮節繁瑣,他不會和自己一起傷心,蘇辛這麼想著。
可他依舊沉重到想哭,面前的牌位,自他父親去世後,他不敢去看牌位,一直抗拒為父母製作牌位,擺放在家中。
這個牌位上的字,娟秀婉轉,只要多看一眼,就知道這是蘇辛刻的,又是什麼時候,會不會又弄傷了自己。自己窩在韓縝房裡,藉著照顧韓縝的由頭,逃避這件事。
蘇辛迎著他的目光走來,拿出手帕,替他擦拭淚水,語氣溫柔。
“怎麼還哭了?”
丞相使了使眼色,擺手讓眾人退去,留他們二人。
“成人了,有什麼好哭的啊……”
蘇荊眼中淚水不斷盈起,輕輕將他攬入懷中,抱著。
後者一瞬無措,動作輕柔,拍著他的後背“好啦好啦……不哭了”
喉嚨腫脹酸澀,他說不出話來,心中萬般苦澀。
行之,一手操辦父親母親的葬禮,親自刻牌位,你……該有多疼……對不起……留你一人痛苦……對不起……有我這個任性又不省心的兄長……對不起……
蘇辛感受到他手上力度越來越緊,無奈的繼續勸說,“別哭啦,剛簪上發冠,待會兒弄亂了,我不太會梳”
“還有你不是不喜歡常大人?你讓他看見你哭了,丟不丟人…”
蘇荊吸了吸鼻涕,松開了蘇辛,對上他無奈溫柔的目光,可憐兮兮的啞聲回應“對哦”
蘇辛遞上帕子,讓他擦擦,他準備擤鼻涕的時候,卻被蘇辛一把奪過,瞥了他一眼,好好收回“用你自己的去”
蘇荊看著變臉這麼快的蘇辛,覺得有些不解,拿出自己的帕子,擤鼻涕。然後他也不想要這個帕子了,他不想洗,並且很嫌棄。
“出去吧,還有事情和丞相說”
蘇荊看著蘇辛將牌位重新包起,抱走,跟著蘇辛出去,看見兆生,將手帕扔給了他,後者也同樣嫌棄,蘇荊還笑他。
轉頭對蘇辛說“給我吧,我抱著”
東西抱在懷裡,並不沉。
蘇辛獨自一人走向迴廊的亭坐,留他們兩人在院裡互相逗玩兒。
“丞相”
丞相看著院裡樂開了的蘇荊,詢問道“處理好了?”
蘇辛自嘲輕笑,“讓丞相見笑了”
“你兄長倒是活的隨心所欲”丞相移過來視線,隨口一問“他不曾想過入仕?”
“家兄愚鈍,不宜在朝,宜在野”
丞相沒有接著說,轉而說了別的。
“去年,朝中派了位刺史去郴關城,那刺史說,將軍府坐北朝南,恐有造反之嫌…”
“將軍府是坐北朝南沒錯”蘇辛皺起眉頭,輕聲解釋“可坐北朝南只是因為軍營在北門,而北門常年受襲,韓將軍是為了快速出兵,況且將軍府前後兩扇門……”
丞相搖了搖頭“韓束重節,如果僅僅是因為這個,他不會那麼快認罪,這只是一個導火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