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宴的聲音沙啞。
撿起楚名文丟在旁邊的匕首,割斷繩子,動作放得極輕,生怕弄疼她。
繩索被松開的一瞬,沈可鵲渾身失力,直接栽向他。
楚宴一把接住她,手掌緊箍著她的細腰,力量大得幾乎讓沈可鵲喘不上氣。他的心跳如雷,隔著濕透的襯衫,震著她的耳膜。
“對不起……”楚宴的聲音啞得厲害,手指撫上她的頸側,眼底洶湧著自責與恐懼,“我來晚了。”
沈可鵲搖頭。
想說話,可喉嚨幹澀得發不出任何聲音,她只能抬起手,攥緊他的襯衫;想控制,眼淚還是不受束地無聲滑落。
在他的胸前,洇開一朵又一朵。
不久之前,楚名文的所言,尚且回蕩在她的耳畔。
“四年前,在倫敦,那個紋身的主人,是楚宴。”
思緒至此,沈可鵲闔上了眼,任淚水肆意地滑落過臉頰,徒留冰涼。
“那你怎麼和楚氏交代……”她艱難發聲。
楚宴的手收束得更緊,扶著她的肩頭,稍側了頭,唇瓣堪堪吻過她的發絲間:“不重要了。”
“和你比起來,所有都不重要了。”
他罕少地情緒洶湧,不住地搖著頭。只有懷中人兒的體溫,才能填補他內心空洞的恐懼:“鵲鵲,我不能沒有你。”
沈可鵲勾起手指,順滑過他的鼻樑骨。
聲音亦摻了淚水的潮濕,自嘲地彎起嘴角:“原來……我在你心裡這麼重要。”
“說什麼傻話呢。”楚宴按住她的腦後。
沈可鵲順勢將臉埋進他頸窩,淚水徹底決堤,浸濕他頸下冷白色的面板。
他說他不值得讓沈可鵲為他流淚。
沈可鵲當時不懂,現在卻懂了;可還是控制不住,淚水猶如斷了弦的玉珠,一顆一顆地滾落。
她明明貼他得那麼近,明明眼睫觸過他的脖頸時,能清晰地感知到他的心跳。
他說愛她,卻瞞她、騙她,甚至當年拋棄她。
指尖脫力,自然滑落,他胸口方才被她攥握的那一方,褶皺乍起,再捋順不平。
她去勾楚宴的無名指,將婚戒緩緩取下,蔥白指骨與之交纏,停在她記憶中,蝴蝶紋身的位子。
沈可鵲突然想起,海亞初逢那日,他手上帶了雙黑皮手套。
原來冥冥之中,答案早已在她的眼前。
被清去的紋身不留任何痕跡,指尖觸上時也光滑得與正常面板無異。
她心裡像是攥了只檸檬,被掐出了汁水般地酸楚。
不知哭了多久,沈可鵲只覺得眼周滾燙,呼吸被哭腔緊纏,幾要窒息。
她撐著楚宴的胸膛,稍起身,抵上了他的眸子。
像是有萬刃刺入她的心髒,疼得幾乎讓她感到窒息;可該面對的,終是逃不掉,紅唇張合,輕聲地開口——
“楚宴,你還要騙我到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