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個。
她摟著兒子的手臂又緊了些。
“今日,任進文的父親來接他下學。”
珩兒抬起頭,小臉依舊皺著,只是那雙黑葡萄似的眼睛裡,此刻蒙上了一層水汽。
“他父親給他從漠北帶回了一匹寶馬,今日帶著馬來了學堂接他。”
“那馬兒可神氣了,棗紅色的,高高大大。”
“任進文騎在上面,可威風了!”
“他父親就在旁邊牽著韁繩,護著他,生怕他從馬上掉下來……”
宋昭月聽著,心中瞭然。
原來是觸景生情。
她低頭溫柔親了親珩兒的小腦袋,“珩兒,你父王不是也送了不少好馬回來麼?”
“你那匹馬駒踏雪,通體烏黑,只四蹄雪白,不也是神駿非凡?”
“那還是你父王親手為你從野馬群裡套回來的頭馬後代,真正的千里駒,十分難得。”
“你不是最喜歡踏雪了?每日都要親自去馬廄餵它最好的草料。”
自從燕北軍在漠北草原上接連大勝,繳獲的良馬如流水般送回漠北等地。
其中最頂尖的一批,自然是優先供給裴明緒及軍中將領等。
而任進文的父親任金寶,如今在軍中也算頗受重用之人。有這層關係在,他自然有門路從軍中弄到一兩匹從漠北帶回的好馬。
任金寶是個精明的商人,靠著燕王府,將自家羊毛紡織生意做得風生水起,獲利頗豐。見與匈奴開戰,他便主動將所得利潤的七成捐獻給燕北軍充作軍費。
為此,裴明緒給了他軍需官的一職,讓任金寶得以為任家改換門庭。
如今,任金寶往返於漠北與京城兩地,負責將繳獲的牛羊駿馬等一路運出燕北,沿途售賣,當然最好的還是送進京。
他本就是做生意的好手,用這些牛羊和駿馬換回大量銀錢,一半上繳國庫,一半則換得諸多軍需物資。
而上繳的銀兩,景熙帝讓戶部盡數撥給兵部,用於為燕北軍補充糧草軍械。
至於任金寶的兒子任進文入燕北學院,亦是任金寶所求。
當初燕北學院初設,任金寶便立刻找上門來,懇求讓他兒子任進文入學,並當場許諾,今後每年願從羊毛生意利潤中拿出一成,捐給學院作日常用度。
誰也不會嫌棄銀子多,銀子充裕,每日免費供給學子的飯食便可更好。畢竟“半大小子,吃窮老子”這話,可一點不假。
學院裡的學子每日皆要習武,消耗亦大,那胃口自然是極好。
任金寶也為燕北軍盡心盡力,陳氏亦是一直在想著精進紡線機,她便當即點頭應允。
珩兒在她懷裡扭了扭小身子,帶著幾分執拗和不甘。
“不是馬!”
“是因為……因為任進文有父親陪著!”
小傢伙的聲音帶著哭腔,癟著嘴,眼看就要掉下金豆子。
“娘,”他伸出小手,緊緊抓住宋昭月的衣襟,委屈道:“父王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珩兒想父王了……”
“很想,很想……”
最後一句,像羽毛輕輕搔颳著宋昭月的心尖,又酸又軟。
她摟緊了懷裡的小身子,下頜輕輕抵著他柔軟的發頂。
“快了,珩兒,就快了。”
“孃親想著,待到你生辰之前,你父王定能回來的。”
她頓了頓,低頭看著兒子還是帶著委屈的小臉,又添了一句:“若是,若是到那時你父王實在軍務繁忙,未能趕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