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月心中一凜,已然聽懂了他話中未盡之意。
她抬眸,望著他,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輕顫:“殿下此去,莫不是……要率軍北上?”
裴明緒望著她眼底深處那抹擔憂,並未隱瞞,緩緩點了點頭。
“若尋得合適戰機,我確會親率大軍,深入草原。”
“如今匈奴王庭大亂,而呼蘭草原之上,烏維單于舊部與阿骨娜勢力正爭鬥不休,內耗不止。”
“倘若匈奴進一步自相殘殺,便是我燕北軍揮師北伐,一勞永逸解決邊患的最好時機。”
宋昭月聞言,心中瞭然。
裴明緒志在千里,胸懷天下,這份雄心壯志,從不是說說而已。
她伸出雙臂,緊緊環住了他的腰身:“殿下胸懷天下,欲北擊匈奴,是為了燕北,是為了我大晟萬千子民,此乃定國安邦之英雄壯舉。”
“我明白,亦為殿下自豪。”
“只是我亦有私心,只盼殿下在做那蓋世英雄之時,莫要忘了……”
她的手臂收得更緊了些,彷彿要將這個人牢牢鎖在自己身邊。
“莫要忘了家中,尚有我與珩兒,正日夜期盼著您平安歸來。”
“殿下,答應我,務必保重自身,萬事小心為上。”
裴明緒心頭最柔軟的地方被輕輕觸動,摟著她的手臂不由自主地收得更緊。
他低下頭,下頜抵著她柔軟的發頂,聲音低沉而溫柔:“月兒,我知道。沙場無情,刀劍無眼,但我並非莽夫。”
“你放心,我向你保證,定不會輕易以身犯險,徒惹你們母子擔憂。”
宋昭月從他懷中稍稍退開些許,仰起臉,眼圈微紅,卻目光堅定地看著他。
燭光下,她眸中水光瀲灩,映著他清晰的輪廓。
“殿下,您可要記住今日說的話。”
裴明緒看著她眼中的堅持與依賴,心中一片滾燙,鄭重地點了點頭。
“嗯。我記得。”
.......
燕王府門前,儀仗早已備好,黑甲衛肅立,旌旗在晨風中微微招展。
今日,便是裴明緒啟程前往邊城巡視的日子。
珩兒卻像一隻樹袋熊,雙臂緊緊圈著裴明緒的脖頸,小臉蛋深深埋在他的頸窩裡,說什麼也不肯鬆手。
“父王……不去……珩兒要父王……”
奶聲奶氣的哽咽,聽得人心軟成一片。
裴明緒此刻卻抱著懷裡肉嘟嘟的兒子,心頭亦是沉甸甸的不捨。
這是珩兒出生以來,父子倆第一次面臨分離。
他低頭,親了親兒子柔軟的發頂,聲音是前所未有的溫柔:“珩兒乖,父王只是去巡視邊城。”
“巡視完了,就回來看珩兒。”
可珩兒卻是搖頭,他只知道,父王要走了,他要和父王分開了。
小小的身子在他懷裡扭動著,哭得更兇了,小手抓得更緊。
裴明緒英挺的眉宇間,掠過一絲無奈,更多的卻是難以言說的眷戀。
宋昭月站在一旁,眼眶亦有些泛紅,卻強忍著沒有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