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郡王府,書房內,一片狼藉。
書案翻倒在地,筆墨紙硯碎了一地,墨汁潑灑,汙了那張價值千金的西域傳來的地衣。
博古架也未能倖免,上擺的玉器瓷器等皆碎了一地。
裴明辰此刻正站在這一片狼藉的中央,胸膛劇烈地起伏,面容因極致的憤怒而微微扭曲,雙目赤紅,猶如困獸。
“錢泰!”
他低吼一聲,聲音嘶啞,語氣中滿是恨意。
該死的錢泰!
那個老匹夫,仗著手中有父皇的令牌,竟敢如此辱他!
今日,錢泰步步緊逼,那些老狐狸個個作壁上觀。他與舅舅被推到了風口浪尖,成了眾矢之的。
弒君?
錢泰怎麼敢,怎麼敢將此罪名宣之與眾,安在他身上!
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斃,不到最後一刻他決不放棄!
“來人!”裴明辰朝著門外厲聲喊道。
一名大太監連滾帶爬地進來,戰戰兢兢地跪在碎瓷片旁:“殿下……”
“瞧瞧派人,速去侍郎府,請舅舅來府!”
太監面露難色:“殿下,府外皆是羽林衛,守門的羽林衛說奉了錢大人的令,任何人不得隨意出入,違令者……格殺勿論。”
“混賬!”
“他憑什麼封本王的府!”
裴明辰猛地抬腳,踹翻了身邊一個僥倖未倒的楠木花幾。
花几上的青釉瓶應聲落地,再次發出一聲清脆的碎裂聲。
太監嚇得渾身一抖,頭埋得更低了。
錢泰!又是錢泰!
那老傢伙,仗著所謂的金牌,竟敢命人封他的府!
裴明辰頹然地退後幾步,跌坐在身後完好的太師椅上,面上神情惶恐與憤怒交織。
怎麼辦?
接下來該怎麼辦?
籌謀多年,步步為營,眼看父皇駕崩,天賜良機就在眼前……
可京城的局勢,卻已急轉直下,完全脫離了他的掌控。
父皇……這座大山,又一次沉甸甸地壓在他的心頭。
錢泰和他手中令牌,是父皇的後手?
還是……父皇根本就沒事,這一切只是又一次對他的試探還是?
“父皇……”
裴明辰緩緩抬起手,用力捂住了自己的臉,發出一聲近乎嗚咽的低吼。
他面上無盡的憤怒,懊惱,以及一絲……連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恐懼。
他該怎麼辦?
眼下,他還能怎麼辦?
他感覺自己被一張無形的大網給罩住了。
前路茫茫,殺機四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