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如墨,安王府籠罩在一片詭異的靜謐之中。
書房內,燈火搖曳,裴明珏端坐案前,左手執筆,一筆一劃,在雪白的宣紙上,緩緩勾勒。
何福全侍立在一旁,替他研磨。
屋外,突然傳來數聲急促的慘叫,戛然而止。隨後,一切又歸於死寂,彷彿什麼都不曾發生。
何福全卻臉色瞬間慘白如紙,雙腿發軟,幾乎站立不穩。
他驚恐地望向裴明珏,上一次,也是這般突如其來的聲響,隨後,院子裡便被青衣衛擺上了十具冰冷的屍體,那場景至今讓他心有餘悸。
這次...又是怎麼一回事?
然而,裴明珏卻彷彿什麼都沒有聽到一般,依舊不緊不慢地練著字,神情平靜如水。
何福全嘴唇顫抖,聲音帶著一絲哭腔:“殿下,這……”
話音未落,書房的門“砰”的一聲,被人猛地推開。
勁風裹挾著寒意,撲面而來,吹得燭火一陣搖晃,險些熄滅。
何福全看清來人,身子一軟,如同一灘爛泥般癱倒在地,面如死灰。
是青衣衛!
還是上次那個青衣衛!
他認得這個面具!
玄一臉上青色的面具,在跳動的燭火下,顯得格外陰森可怖。
他直視裴明珏,聲音冷漠如冰:“殿下,請。
裴明珏卻置若罔聞,依舊不緊不慢地寫著。他手腕輕轉,筆尖遊走,終於完成了最後一筆。
緩緩放下手中的狼毫,他微微側頭,欣賞著自己剛剛完成的字。
他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不錯,有之前五成火候了。”
他放下字,緩緩起身,整了整衣裳,動作優雅從容,彷彿即將赴一場盛宴,而不是面對未知的命運。
他一步一步,朝門外走去,每一步都走得穩健而沉著。
刺殺裴明緒失敗的訊息傳來時,他便已知曉,大勢已去。
裴明宗和裴明瑞,兩個沒有的東西,連帶著底下也盡是一群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
事到如今,他也沒有什麼可遺憾了。
技不如人,成王敗寇,他認了。
只是裴明緒能如此輕易地化解這場刺殺,提前設下埋伏,反將一軍,足以證明,他早已洞悉了一切。
想到這,裴明珏唇邊的笑意更深了,帶著幾分嘲諷,還有幾分……期待。
裴明緒為何能未卜先知?
想來他的好五哥,擁有一張龐大而精密的情報網,其探子無孔不入,比父皇的青衣衛,亦不遑多讓。
父皇啊父皇,您若是知道,您眼中那個不爭不搶、一心只想守著燕北苦寒之地的兒子,早已在您眼皮底下,織就了一張如此可怕的網,您會作何感想?
又會是何等的心情?
震驚?
憤怒?
還是……恐懼?
父皇,您今後夜裡還睡得安穩嗎?
......
安王府的馬車,悄無聲息地駛出京城,朝皇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