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行宮,蒼梧院。
夜幕低垂,銀輝灑落在庭院之中,為嶙峋的假山鍍上了一層朦朧的光暈。
裴明瑞正坐在書房內,手執一卷書,卻無心翻閱。他的眉頭緊鎖,俊朗的面容上籠罩著一層陰霾。
“你說,燕王帶著他那個兒子去御前了?”他的聲音低沉,帶著幾分不悅。
“是,殿下。”張賢回稟道:“聽說,聖上見了燕王府的小公子,很是高興,賞賜了不少東西。”
“哼!”
裴明瑞猛地將手中的書卷擲於桌案之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燕王向來最愛裝模作樣!”他咬著牙,一字一頓地說道,眼中滿是怨憤與不屑,“明明是個包藏禍心、陰險狡詐之人,還非要裝出一副清風霽月、高潔君子的模樣,真是令人作嘔!”
裴明瑞越說越激動,聲音也愈發高亢:“他那副假惺惺的樣子,竟還真騙了不少人!連父皇也被他矇在鼓裡!”
他越想越氣,猛地一拍桌案,厚實的桌案都跟著顫了幾顫。
“這次來行宮的幾個兄弟,誰不是帶了孩子來行宮?”
“呵,就他裴明緒最著急,沉不住氣!剛到便巴巴地帶著孩子去討父皇歡心!”
“虛偽至極!”裴明瑞的聲音裡滿是鄙夷。
張賢垂首站在一旁,不敢接話。
秦王殿下近來脾氣愈發陰晴不定,稍有不慎,便會招來雷霆大怒,此刻,唯有沉默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裴明瑞發洩了一通,心中的怒氣稍稍平復了一些。
“來人。”他冷不丁開口,聲音依舊帶著幾分餘怒未消的冷冽。
“奴才在。”一名太監小步上前,垂首聽命。
裴明瑞吩咐道:“去,告訴王妃,讓她明日把幾個孩子都收拾得精神些。”
“本王明日要帶他們去御前請安。”
他就不信了,他三個嫡出的兒子,還比不過裴明緒一個庶出的兒子!
父皇向來看重嫡出,畢竟裴明宗若不是嫡子,太子之位,又豈會輪得到他!
西山行宮,沁霜院,燈火通明。
書房內,墨香氤氳。
裴明辰一身月白色常服,正站在書案前,悉心教導著趙王長子裴玄安練字。
少年不過十一二歲的年紀,面龐還帶著稚嫩,可眉眼間卻隱隱透露出幾分堅毅之色。
他緊抿著唇,全神貫注地盯著面前的宣紙,手中毛筆落下,一筆一劃,寫得極為認真。
“玄安,心要靜,神要定,莫要有雜念。”裴明辰開口,聲音溫和而沉穩,“練字,最忌心浮氣躁,雜念叢生,須得沉得住氣,方能有所成就。”
他握住裴玄安的手,帶著他緩緩運筆。
少年的落筆尚顯稚嫩,但在裴明辰的引導下,漸漸穩健起來。
“落筆無悔,下筆要果斷,收筆要乾淨……”
墨跡在宣紙上暈染開來,漸漸顯露出字形的遒勁與灑脫。
一連寫了幾個字後,裴明辰便放開了手。
“玄安,你且自己練吧。”
他退後一步,目光溫和地注視著裴玄安,“記住,心靜則字正。”
“是,三伯。”裴玄安用力地點點頭,目光堅定,繼續埋頭苦練。
裴明辰微微頷首,眼中閃過一絲欣慰,轉身出了內室。
何海一直候在外間,見裴明辰出來,連忙迎了上去。
“殿下。”他壓低聲音,稟報道:“剛得到訊息,燕王帶著長子去御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