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藥房後,林院判揮了揮手,幽幽嘆了口氣,“都散了吧,各自回去好生處理身上的傷勢。”
眾人如蒙大赦,紛紛散去。
趙夢澤混在人群中,也回了自己的屋內。房門剛一合上,一道黑影便如鬼魅般從昏暗的角落之中閃現而出。
來人正是王升。
他快步上前,穩穩扶住趙夢澤,關切道:“趙先生,我來幫您上藥。”
趙夢澤也未多作推辭,任由他攙扶著,在桌旁緩緩落座。
王升伸手開啟放置在桌上的藥箱,取出藥水,接著便小心翼翼地幫趙夢澤仔細清理起傷口來。
“傷藥就用那隻天青色瓷盒裡的藥膏。”趙夢澤提醒道。
王升依言照做,拿起乾淨的竹片,挑起些許藥膏,而後細細地塗抹在趙夢澤的傷口上。
“你倒是輕點!”趙夢澤吃痛,忍不住嘟囔了一聲。
王升聞言,連忙放輕了手上的動作,每一下塗抹都小心翼翼,生怕再弄疼了趙夢澤。
“趙先生,憑您的身手,方才完全可以躲開的,為何不躲?”
趙夢澤抬眸,狠狠瞪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躲開?老夫為何要躲?這傷到腦袋,傷勢便可大可小,到時候還不是由老夫自己說了算。”
“反正老夫明日便要臥床不起,往後的事兒,統統與老夫無關了。趙王、安王的傷勢,御醫就可別再來找老夫了。”
王升恍然大悟,低聲道:“辛苦先生了。”
“唉,天下沒有白吃的筵席,尤其是燕王府的。”趙夢澤嘆了口氣。目光瞥向王升,繼續說道,“按你原先的計劃,打算直接下藥,實在是太過簡單粗暴。”
“兩個皇子都成了殘廢,青衣衛必定會仔細徹查此事。”
“雖說景仲華所制的藥極難被察覺,但總歸還是有被查出來的可能。”
趙夢澤微微一頓,眼中閃過一絲得意之色,“如今趙王和安王大鬧了一場,二人的傷勢加重,便順理成章了。”
王升連忙順著他的話恭維道:“這多虧了先生您,先生當真是高明!”
“先生,那日究竟用了何藥,只是在沉睡的趙王耳邊輕語幾句模稜兩可之話,便能讓趙王醒來後暴跳如雷,還心急火燎地去找安王的麻煩?”
趙夢澤微微一笑,“老夫製作的一種迷香而已。此迷香一刻鐘便消散得無影無蹤,了無痕跡,不會留下絲毫的破綻。”
“此迷香,最能勾動人心底深處潛藏的怒火……實不相瞞,老夫原本也未曾料到趙王對安王竟怨恨到如此程度,一醒來便急不可耐地要去找安王尋仇。當真是‘身殘志堅’吶!”
“......”王升聞言,一時語塞。
趙王應不想如此“身殘志堅”吧。
當初他找上趙夢澤時,趙夢澤並未當場應允,而是問若是自己不同意此事,他當如何行事。是打算直接動手下毒,且那毒可是景仲華配的。
他見趙夢澤猜到,擔心趙夢澤屆時會出手解毒救人,壞了大事,便如實相告。
趙夢澤聽聞他的回答後,沉默片刻,便讓他莫要動手,此事交由自己來辦。
如今看來,趙夢澤出手佈局,結果堪稱完美。
林院判給陛下的摺子他偷偷瞧了,摺子中對安王和趙王再次受傷的經過敘述詳盡,字裡行間都表明二位王爺傷殘皆是是二位王爺起了爭執,打鬥所傷口二次嚴重受傷所致。
......
李德海躬身,雙手捧著一份摺子,遞呈給景熙帝。
“陛下,林院判加急送送來的摺子。”
景熙帝接過摺子,展開細閱,眉頭越蹙越緊,原本平和的面色也逐漸陰沉下來。
摺子上的字跡工整,詳細稟報了趙王和安王再次受傷的前因後果,以及一眾御醫連同趙夢澤的診斷結果。
御書房內,氣氛凝重,唯有翻動奏摺的沙沙聲響。
景熙帝看完摺子,臉色鐵青,眼中怒意翻湧,猛地抬手將摺子重重地擲於御案之上。
“荒唐!簡直荒唐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