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房內,宋昭月靠在裴明緒懷裡,咬牙承受著陣陣腹痛,每一波疼痛來襲,身子便微微顫抖一下。
裴明緒的心,仿若被一隻無形巨手狠狠攥住,疼得厲害,可他無能為力,只能緊緊握著宋昭月的手,重複著那句安慰的話語:“別怕,我在。”
正說著,珠簾輕響,林嬤嬤端著一隻描金纏枝蓮紋的瓷碗,輕手輕腳地進了產房。
碗中盛著熱氣騰騰的小餛飩,蝦仁的鮮香在空氣中瀰漫開來。
這是穩婆特意吩咐準備的,說是吃些墊墊肚子,待會兒生產才有力氣。
裴明緒伸手接過瓷碗,拿湯匙舀起一個餛飩,輕輕吹了又吹,待涼透些,才送到宋昭月唇邊。
“吃些東西,墊墊肚子。”他柔聲道,語氣中滿是關切。
餛飩皮薄餡大,裡頭的蝦仁個個飽滿,乃是特意挑選的大河蝦,還加了少許薑末,去腥提鮮。
宋昭月勉強吃了六個,便覺腹中飽脹,再也吃不下去了。
她輕輕搖了搖頭,示意裴明緒不必再喂。
“殿下,您還是先出去吧。”宋昭月輕聲說道,“這兒有穩婆、綠珠和林嬤嬤照料著,便夠了。”
她頓了頓,又補了句,“穩婆也該給妾身檢查了。”
一名穩婆聞言,趕忙上前,欠身道:“殿下,奴婢們確實該給側妃娘娘檢查了。”
裴明緒滿心不捨,可也明白此時不便再留。
他將瓷碗遞給林嬤嬤,柔聲對宋昭月道:“我就在外面候著,莫怕,有事便喚我。”
宋昭月輕輕頷首,蒼白的臉上扯出一絲勉強笑意,算是回應。
裴明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這才轉身離去,高大的身影消失在珠簾之後。
他出了產房,便守在門外。
房門一關,他的心仿若也被緊緊揪起,懸在了半空。
待裴明緒離去,兩名穩婆立刻上前,動作輕柔又麻利地替宋昭月檢查。
“娘娘,已經開了六指了。”其中一名穩婆低聲道,“娘娘,您且再堅持堅持,千萬別喊叫,好生節省些體力。”
宋昭月緊咬下唇,額頭上細密汗珠不斷滲出,陣陣劇痛排山倒海般一波接著一波,好似要將她身子撕裂開來。
她雙手死死抓住身下錦被,指甲都深深嵌入其中,壓抑口中呻吟。
林嬤嬤站在一旁,目光如炬盯著穩婆一舉一動,心中暗暗祈禱母子平安。
她自宋側妃懷孕後,便受殿下之命研習接生之術,如今也算經驗頗豐,此番在這產房,既是照料,更是防備萬一。
綠珠則拿著帕子,不停給宋昭月擦拭汗珠,看著主子受苦,心疼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望舒舍氣氛緊張而凝重,每個人都屏息凝神,等待著新生命的降臨。
院子裡,裴明緒來回踱步,心急如焚,時不時抬眼望向那房門,眼中滿是擔憂與期待。
他只覺這時間過得異常緩慢,每一息都似被無限拉長。
景仲華與趙夢澤瞧著他這般模樣,都老老實實候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生怕引得裴明緒注意。
眼下燕王殿下滿心焦急,仿若渾身帶刺,誰要是不小心招惹了,怕是得吃不了兜著走。
他這模樣,怕是路過的貓狗都要挨他兩巴掌!
天色漸暗,夕陽西沉,最後一絲光亮也消失在天際。望舒舍內,侍女點亮了燈籠,暖黃光暈盈滿庭院。
裴明緒仍舊在產房外徘徊,手裡的紫檀木佛珠被他捻得飛快。
珠串的摩擦聲,細微卻清晰,彷彿是他此刻焦躁不安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