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鼎香樓,載著一車月色回到府裡,約莫便已是亥正【晚上十點】時分。
府裡的燈火已經熄了大半,不過二管家趙仲基倒還沒睡。
孫紹宗剛從車上下來,他便巴巴的湊了上來,說是傍晚的時候,賈府的旁支子弟賈芸,曾經提著禮物上門求見,足足在客廳等了大半個時辰,才告辭離開。
上次迎春歸寧時,孫紹宗曾替賈芸美言了幾句,當時賈璉、賈寶玉都答應要給他安排個肥缺——如今看來,應該是已經兌現了承諾,所以賈芸才會拎著禮物上面求見。
單論這份乖覺勁兒,這賈芸便怪可惜了的……
卻說打發了趙仲基,孫紹宗在岔道口略一猶豫,便向著自己的院落走去——忠貞不移他肯定是做不到了,但‘喜新戀舊’總還是能保持的。
到了院裡,就見西廂和堂屋裡都還亮著燈。
孫紹宗便先到西廂窗戶下面,輕輕在那窗稜上敲了敲,待裡面傳出了香菱的詢問聲,便揚聲吩咐道:“這都什麼時候了?趕緊歇了,等明兒再瞧你那酸詩也不遲!”
香菱不情不願的答應了一聲,立刻便有小丫鬟進屋把那燈籠給滅了。
這書痴……
剛懷上身子的時候,她還算是收斂了兩個月,這眼見肚子顯了懷,卻又故態復萌起來,終日裡捧著詩詞歌賦手不釋卷。
大約是聽到了院裡的動靜,就見石榴披著衣裳從堂屋迎了出來。
孫紹宗也不說話,衝著她把胳膊張開,石榴立刻折了回去,不多時拿著個提了燈籠出來,在他身上來回照了個遍,嘴裡唸唸有詞的,卻是哼著一首驅鬼的童謠。
一般而言,家裡有未滿週歲的孩子,大人晚歸的時候,都要先去一去身上的髒東西。
雖說孫紹宗是無神論者,但這等約定成俗的規矩,他自然也不會刻意去挑戰。
故而乖乖等石榴忙活完了,他這才挑簾子進去,卻不急著去找阮蓉,而是先奔了兒子所在的西屋。
進門之後,就見奶孃和孩子睡在榻上,另有一個值夜的小丫鬟在角落裡打了地鋪。
孫紹宗雖是躡手躡腳的到了床前,但那奶孃還是被驚動了——這也是值夜奶孃必備的素質,否則孩子醒了她卻仍舊呼呼大睡,還要她有什麼用?
見是孫紹宗來了,那奶孃忙悄默聲的用口型見禮。
孫紹宗擺手示意她不用動彈,便探著身子打量睡在裡面的兒子,只見這小子舉著兩隻拳頭睡的正香,隨著均勻的呼吸,那頭頂的柔軟處也在微微起伏著。
興許是感覺到了父親窺視的目光,那小傢伙忽然閉著眼睛搖起了腦袋,粉嘟嘟的小嘴兒,更是一張一合的吧嗒著。
奶孃見狀,忙撩開本就虛掩著的衣裳,扯了只滿漲的糧倉出來,往孩子嘴裡塞……
呃~
後面孫紹宗便不好意思繼續瞧了,畢竟這奶孃也都是有夫婿有兒女的,並不似那些貼身丫鬟一般,可以隨意賞玩。
於是他悄默聲的退出了西間,轉頭進了對面的主臥室,就見阮蓉正披著衣裳靠在床頭,旁邊一個十二三歲的小丫鬟,早準備好了燙腳的銅盆。
“香菱這些日子越發的痴了,也真不怕瞧壞了眼睛——明兒你先把石榴、芙蓉撥一個過去,好好管束她幾日!”
孫紹宗一邊說著,一邊走到窗前,先把手伸到銅盆裡泡熱了,又在毛巾上蹭乾淨,這才坐到了床上,輕車熟路的將胳膊伸進被子裡,在那白玉柱也似的腿上撩撥著。
那小丫鬟忙替他扒了鞋襪,放進銅盆裡不輕不重的搓揉起來。
就聽阮蓉慵懶的道:“她不過是愛詩成痴,又不是什麼壞事——老爺若真是心疼了,不妨便領著她出去散散心,眼下不正是踏青的好時候麼?”
“踏青?”
孫紹宗佯怒的一瞪眼:“我看八成是你想出去散心了吧?”
說著,便探手在嬌嫩處,作怪似的捻弄著。
阮蓉登時有些招架不住,紅著臉在他臀上虛蹬了一腳,嗔怪道:“洗腳就老老實實的洗,做什麼怪?!”
頓了頓,她又道:“我倒也確實想去城外散散心,最好能自己騎馬獵些野兔什麼的。”
眼見她滿臉希冀之色,孫紹宗便也正經起來,略一盤算,便道:“近兩日怕是不成,刑部要派人‘複核獄訟’,我作為主官實在不方便請假——等應付完這事再說吧,我估摸著再有三兩日,也就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