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孫紹宗迷迷糊糊間,就覺得腦仁像是被誰劈了一斧子似的,呆坐在軟塌上好半響,才想明白自己昨晚上是在書房裡過的夜。
“來人啊!”
他揚聲喊了一嗓子,就見門簾一挑,香菱帶著兩個小丫鬟走了進來。
“呀!老爺留神,千萬別凍著了。”
眼見孫紹宗將被褥踩到了腳底下,只穿著件鬆鬆垮垮的單衣坐在榻上,香菱驚呼一聲,忙上前把那被子給孫紹宗裹到了身上。
“你怎得過來了?”
孫紹宗揉著眉心,卻是不滿的呵斥道:“既然有了身子,就該好生歇著,大早上的跑過來逞什麼能?”
香菱嫣然一笑,捂著小腹道:“瞧老爺說的,奴婢哪有這般嬌氣……”
“我說有就有!”
孫紹宗不容置疑的說著,卻小心翼翼把她拉到床頭坐好,又道:“這不是有人伺候著麼,你在旁邊瞧著便是。”
說著,便趿著鹿皮靴子下了床,配合兩個小丫鬟,把那衣服披掛整齊,又外罩了一身深藍色的官袍。
穿戴的差不多之後,他正琢磨著要出去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好讓腦子冷卻冷卻,卻忽又想起一事。
於是忙從床頭的衣架上,把那酒氣四溢的衣服扯下來,從袖筒裡翻出個護身符,往香菱面前一遞,道:“昨兒回來的時候,我瞧那廣源寺還亮著燈火,就讓張成進去求了張平安符。”
說著,孫紹宗略有些尷尬的撓頭道:“本來是該老爺我親自去求的,可那時候實在是走不動了,你要是覺得不夠誠心,那就等下次……”
話還未說完,香菱便已經把那護身符奪了過去,捧在手心裡喜笑顏開的道:“不用麻煩老爺了,奴婢就喜歡這一個!”
昨晚上老爺喝的酩酊大醉,半路上還能記掛著去求個平安符,只這份心意在香菱看來,已然是再‘誠心’不過了。
卻說洗漱完畢之後,孫紹宗領著香菱回到後院,與阮蓉一起用過了早膳,又宣佈家中的大事小情,都暫時先交到石榴、芙蓉手裡,這才坐上馬車趕奔府衙。
一路無話。
等到了刑名司裡,就見趙無畏領著兩個捕快,早在那堂屋門口恭候了許久。
孫紹宗一邊自顧自的往裡走,一邊隨口問道:“怎麼樣,那忤逆的案子走訪的如何了?”
“回老爺的話。”
趙無畏憤憤罵道:“那胡家夫妻倆個,當真不是東西的緊,也難怪胡老頭會告他們忤逆了!”
“是麼?”
孫紹宗在那書案後一坐,揉著太陽穴道:“具體都打聽到了什麼,給本官仔細道來。”
其實按照他的本意,親自過去查訪一番,才是最穩妥的做法。
但官場自有官場的規矩,坐到這正五品治中的位置上,若還是像以前那樣事事親躬,又怎能體現出官階品級的‘金貴’之處?
話歸正題。
卻說那原告名為胡大柱,今年已是六十有三,膝下只有一個老生兒,名喚胡景生——也就是本案的被告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