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北遊一陣無語。成知遠看起來很不耐煩。他不確定對方是不是真的頭疼。
“要是你身體不舒服的話……”
他想說自己就不打擾了,卻被男人一把抓住手腕,低聲重複了一遍:“我想跟你談談。”
葉北遊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成知遠做人的原則是從不勉強別人。倘若對方不願意,他絕不死纏爛打。對方拒絕他的好心建議,他也不會追著喂飯。
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葉北遊曾經親眼見過那人對年長自己三十多歲的老員工的懇求無動於衷,任由對方求到家門口、下跪認錯,依然公事公辦把人送上了法庭。
無論是好是壞,成知遠從不要求任何人接受自己的建議。強迫別人順從的做法會讓他覺得很沒有品位。
葉北遊想試一試。他仰臉看向成知遠,堅定地緩緩地說:“我拒絕。我跟你沒有什麼好單獨談的,成先生。”
他清楚地看到成知遠的眸子沉了沉,彷彿黑雲壓城,醞釀著疾風驟雨般的雷霆閃電。
手腕隱隱的疼。葉北遊暗地裡咬了咬下唇,再度開口,清晰地警告對方:“請你放開我,成先生。要談的話,大家坐下來一起談。”
成知遠背對著門,攥住葉北遊手腕的動作被他的身體擋住,門口的龍心怡和陸淇看不到。
或許是兩人之間氣氛過於不對勁,龍心怡似乎看出了端倪,向前走了幾步,邊走邊開口:“抱歉、成先生,我是不是吵到您了?要不咱們坐下來……”
“不必。”成知遠冷冷地吐出兩個字,目光鎖死在葉北遊臉上,一字一句從牙縫裡擠出來:“龍教練,能不能請你和我的秘書結算一下費用?我記得醫院二樓有一間露天咖啡廳。”
龍心怡被陸淇半拖半勸地往門口帶,不放心地追問:“小葉,你一個人可以嗎?陸先生,要不還是就在這裡談?”
陸淇的微笑如沐春風:“龍教練在擔心什麼?我們總裁又不吃人。”
手腕上的力道和男人的眼神讓葉北遊明白對方是鐵了心要跟自己單獨談談。
他繞過礙事的男人,笑著對龍心怡說:“沒事,龍姐,你跟陸秘書把賬算清楚,該退多少錢都結算清楚。”
龍心怡的臉上露出半信半疑的表情,被陸淇勸說著帶出了房間。
病房的門被陸淇順手關上,葉北遊幾乎是一秒變臉,憤然甩開成知遠的手:“現在可以放開我了嗎,成先生?如你所願,我們單獨談談。——你要談什麼?”
男人放開他,視線卻落在他的手腕上,低聲說了句:“對不起。”
駭人的壓迫感隨著這一聲道歉消散無蹤。剛才還像是要把人生吞活剝的恐怖氣場被男人瞬間收斂起來,重新恢複成那副彬彬有禮的紳士模樣。
葉北遊語塞,揉了揉手腕,也放緩了語氣:“昨天晚上我說過了,這次的事,潛水中心也有一定的責任,如果你要追究……”
“呯”的一聲,男人一拳砸在桌子上,用盡力氣剋制著低吼:“我不是來追究這個的!”
葉北遊嚇了一跳,搞不懂眼前的人怎麼突然發瘋,瞪圓了眼睛看著對方,不自覺地流露出一絲退縮。
成知遠很少發火,生悶氣的情況更多一些。可他唯二兩次發火都讓葉北遊記憶深刻,這輩子都不想再體會。
他暗中攥緊了拳頭,指甲掐進掌心,讓自己不要退縮、不必懼怕。現在跟從前不一樣了,即便要打官司,按照法律程式公事公辦,自己不必顧慮對方的情緒。
沉默持續了很長時間,成知遠的聲音忽然垮了下來,充滿了脆弱:“你就……不能關心我一句麼?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輪到葉北遊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