煩。
吹你大爺的大大泡泡糖。
季隨率先從水裡鑽出來,岸上的幾個隊員個個一臉懵逼:“季隊,什麼情況?”
“水裡有毒。”季隨四仰八叉仰躺在地上。
“恐怕不是水裡有毒吧。”煤球嘿嘿笑著,意有所指,“季隊,你昨兒一整夜都沒回來。你家裡,咳咳,我可是聽說,9號院的房子出租了,租給了一個美女。”
毛線從水裡冒出來:“季隊,你昨夜沒回來?!”
“老子在小酒館湊合了一夜。”季隨抬手一指他倆,“再吵吵我把你真捅成蜂窩煤。還有你,我把你拆了織件毛衣。”
夏毅凡問倪萊經歷了昨晚的事情後為什麼還要留在這裡,僅僅是為了畫畫?倪萊沒回答,因為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想要留下來。
倪萊昨夜又做了一連串的噩夢:王輝的鬼魂附在柺杖上追著她打,被認識的人追著打罵,被不認識的追著打罵……關鍵時刻,她跳上一輛單車或是電動車後座上逃離,勾著脖子努力想要看清騎車人的臉,看到耳朵、脖子、下顎線,馬上就要看到側臉時,她脖子伸太長失去重心,突然從車後座上摔了下來。
她當時徹底從噩夢中醒來,發現自己滾下了床。
倪萊回憶著這個夢,爬起來連夜畫了幅畫。一個男孩騎著單車載著一個女孩,只是兩個人都沒有臉。
夏毅凡敲門叫她收拾行李離島的時候,她正拿著畫筆構想男孩臉的樣子。
“季爺說讓我今早送你走。”夏毅凡開口。
季爺。
昨晚騎著小電驢送她回來的季爺。
倪萊盯著這幅畫上的男孩,如果這張臉是他的樣子,會是怎樣?
也就是一瞬間的念頭,想要看一眼他的臉。
但是要怎樣跟夏毅凡說?總不能直接說我臨走前想要看一眼季爺……吧?
於是倪萊把畫筆放下,說:“我不想走了。”
果然,夏毅凡說:“這個我做不了主。”
夏毅凡把她帶到小酒館,見到季隨的時候,說不清為什麼,倪萊由‘想看他一眼’驟變裂變質變成‘想多看他幾眼’。
她不是不害怕七哥那幫地痞流氓,只是那時把他們這些人統統忘記了,只看得見眼前這個人。
清晨的陽光照在小酒館吊頂上的琉璃燈罩,折射出七彩光,籠在季隨身上。
他馱著一背陽光,轉臉看她。
那一刻,倪萊後來一直在回味。
你眼裡有四季,而我眼裡只有你。
稀裡糊塗,她留了下來。稀裡糊塗,他答應了她留下來。
好多事情都找不到緣由,譬如她要留下來,譬如他答應“保護”她,譬如那段日子裡,曾經有不少路人甲幫助過她,但是她卻只對其中一個人心存執念。
並不是什麼美好的回憶,所以她一直不去回憶。
“畫畫能比你的命重要?”夏毅凡陪著倪萊在手機店買手機,問她。
命當然比畫畫重要,比其他任何一切都要重要,不然她早去死八百回了。
你為什麼不去死?
王騰飛這樣問她,王茹沁也這樣問她。
她當時怎麼回答的?不記得了。反正無論她說什麼都是錯的,不說是錯,說也是錯,呼吸是錯,出生就是個錯。
當年倪宛彤把她領進王家,指著王騰飛說:“他就是你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