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到此處，無墨突然哽住了。
顫動的喉結滾了滾，卻半晌再沒能發出聲音。
眼中的霧氣濃得快要化不開了。
楚禦望著無墨微紅的眼尾，心裡竟跟著一抽一抽的疼。
無墨所說的一切，他全都不記得。
但是那種割骨斷肉般的痛，卻好像真真切切的出現在了自己身上。
他伸出手，緊握住無墨蜷縮著的手指。
那麼涼。
就像是在面板外覆了一層冰霜。
無墨低頭看了看二人相互交疊著的手，許久，才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可是話一開口，淚水便已沿著臉頰滾落下來，消失在了暗紅色的衣襟上。
“可是主上……”
“您食言了。”
“無墨守著您的身體，守了一輩子，直到他死了，您也沒回來……”
“蒼雲山上的雪好冷，身上的傷好疼。”
“半邊身子埋在雪裡，動也動不了。”
“我抱著他的屍體，看著他一點一點涼去，自己也跟著一點一點失去知覺。”
“最後告訴自己。”
“這是最後一場沒有告別的分離，可我等不到你回來了……”
無墨呢喃般的聲音很輕。
淡淡的語氣裡卻藏著那樣濃烈又無法宣之於口的委屈。
酒意化作濁淚湧出眼眶。
就像是一把又一把刀子，不斷插進楚禦的心，鮮血淋漓。
好痛。
楚禦攥著他的手指漸漸收緊。
五髒六腑都像被那淩遲般的話語割碎了，在胸腔裡血肉模糊的糾纏成一團。
“或許是老天垂憐，給了我重活一次的機會。”
“也終於拖著這殘破的身子等到了您，可惜，您卻不認識我了……”
無墨強迫自己扯了扯嘴角，語氣委屈得像一個孩子。
他說：
“主上，您來遲了。”
楚禦直到最後也沒能想起無墨所說的一切。
但他卻彷彿真的看到了，無墨是抱著怎樣的希望和失望，守了這個軀殼一輩子……
他將無墨抱進懷裡。
用力到像要將他揉進自己的骨血裡。
直到男人輕顫的身體在自己懷裡慢慢平靜下來，才將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低低的“嗯”了一聲。
啞聲道：
“對不起，我來遲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