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的說自己的最近沒貼招聘公告,但也沒多問,把她領進去,問了她些問題。
李豔文其實沒抱多少希望,直到聽到管事的說後院缺個澆花倒垃圾的,才驀然睜大眼。
就這樣,她在這棟漂亮的小樓裡留下了,即便要和幾個年長的阿姨擠在同一個臥室,即便每天的工作都是澆花倒垃圾,她也依舊幹的很出色。
別墅裡平時只有一對母子,一般都呆在二樓,李豔文在她們去花園閑逛的時候偷看過幾眼,那孩子當真像極了秦江。
月色閑時時,她也會獨自在院中抹淚。
她住到城裡了,住在天堂一樣漂亮的地方,可小妹卻不在。
管事的問她怎麼了,她就開始胡謅,說想自己英年早逝的丈夫了,因此大家都很同情她。
李豔文在這裡用的是假名字,叫唐筠野,這是她外婆村裡一個瘋女人的名字,她當時就覺得好聽。
相安無事的過了小半年,李豔文只見了秦江一次。
那是初春的一個下午,秦江扶著女人回來,女人懷裡抱著剛出生的女嬰,粉雕玉琢的。
一家四口,其樂融融。
李豔文氣的想發瘋,她妹妹已經變成了一團白灰,而秦江卻在這裡天倫之樂。
站在歡聲笑語的保姆群裡,她咬牙切齒。
管事的要她身份證,催的緊,李豔文一直推脫說自己的找不到了,一直到端午節的時候才請假回老家去取。
她當然沒有回老家,她去了外婆的村裡,找那個真的叫唐筠野的瘋女人。
瘋女人被賣給了一個老光棍,老光棍家偏遠,李豔文廢了老大力氣,才趁老光棍不在家的時候,從瘋女人的櫃子裡偷走了她的身份證。
瘋女人不知道得了什麼病,病的厲害,連剛出生的孩子都面黃肌瘦,李豔文估摸她活不了幾天了,把身份證拿了就走。
回去後,她把上面的照片劃花,謊稱自己摔跤磨的,又說自己家裡人都不在了,丈夫也英年早逝,管事的心軟,給她開了居住證明,她辦理了新的身份證。
在警局對檔案的時候,她心裡突突的猛跳。
唐筠野那個瘋女人居然還上過學,在大專裡學的會計。
好在那女人面黃肌瘦,照片又沒那麼清晰,李豔文倒也能說成她胖了的樣子。
事情就這麼神不知鬼不覺的都妥了,李豔文心驚肉跳,感覺自己做夢一樣,她連電話都不敢給弟弟和家裡人打。
兩年後,女人又懷孕了,整日裡發脾氣,到處摔打。
李豔文難得有了一個假期,她迫不及待的回了縣城,結果只得到了父母病逝,弟弟輟學打工結果被老闆陷害入獄的訊息。
李豔文天都塌了,她恨不得也爬上教堂跟著小妹去了。
縣城裡一切如舊,只是人換了一批又一批。
她站在街道上,明明上一次站在這裡的時候,還那麼好,那麼幸福。
怎麼會這樣呢?她每個月都把工錢寄給家裡一半,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李豔文到處打聽,終於在旅舍後堂碰見了當初跟小妹搭夥的男生,一下子就眼淚淌了下來。
雖然只是保姆,但她也跟著城裡人學燙頭,穿時髦的衣服,男生早都認不出來她了,驚恐的問她怎麼了。
“李豔梅啊,哎,當年她沒了後,家裡人也來鬧過事,我們老闆可憐她,給了點撫卹金,這兩年聽說她家裡人也都跟著去了,真是可憐死了。”小男生抽著煙跟她講:“她弟弟後來也來過幾次,鬧的不行,我們老闆叫人給打了一頓,最後大老闆看不下去,給他介紹了個工作。”
大老闆介紹了工作?李豔文感覺自己人都冷了。
事實是那麼的虛幻,那麼的令人咂舌,可偏偏是真的。
一切都很自然,這樣的悲劇,好像每天都在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