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彩帶從空中飄落而下，傾灑在被頂光照的閃閃發光的人身上，鏡頭全方位環繞，展示著完美的青年軀體，熱烈的掌聲經久不息。
很久很久以前，秦沛霖還是個小不點的時候，他也做過這樣的夢，當時是那樣的堅信，那樣的篤定，覺得自己一定會成功，即便歷經上幾次失敗，也會無畏的堅持下去。
宋緣每次都仰著臉發誓，說會永遠當他的小粉絲，永遠不抹黑他，把他的所有黑歷史當棒棒糖嚼了。
可人生就是戲劇百變，陰差陽錯。他幻想了整個少年時期的夢想，連第一步都沒有邁出去。
海面上烏雲密佈，浪潮翻湧，沫子翻騰在沙灘上，漫過散落的桌椅。
洪福軍負手站在窗前，等身後的腳步緩慢靠近，才開口：“楊雨桐醒了。”
秦沛明腳步頓了頓，自顧自的坐下。
“精神狀態不太好，只能被綁在病床上，但孩子情況還可以。”
“我不想知道她的情況。”
洪福軍扭頭看他，突然輕笑了一聲：“你知道她和秋梨是什麼關系嗎？”
“我不想知道。”
“就跟你和小宋的關系一樣。”洪福軍放下手，坐到秦沛明對面：“知道一洋沒了後，她什麼都交代了，我沒有告訴她秋梨的事情，怕她沒了求生念頭。”
又補充道：“不過紙是包不住火的，她遲早會知道。”
秦沛明突然抬眼，饒有興趣道：“紙怎麼就包不住火了？她不會知道的，孩子出生後，她最好的結局都是無期徒刑，等她自以為……”
“沛明。”洪福軍冷言打斷：“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她為什麼那麼做，你不是早都知道了？”
“我上哪知道？我是正常人，有正常的生活，沒時間和你們這些人猜字謎。”
“秋梨那個影片，你看過了吧？”
“我沒看。”秦沛明否認：“我又不是警察，你都沒辦法，我看了能怎麼樣？”
“我確實沒辦法，這件事情背後涉及的恩怨太多，年代太久遠了，一旦打草驚蛇，背後的東西就永遠追查不到了，甚至連秋梨這件事情，都要無疾而終。你知道的，他們這些人，我要是沒有掌握所有的板上釘釘的證據，根本沒有任何辦法，甚至還會前功盡棄。”
“嗯？洪警官，這個時候你又和他們不是一夥的了？”秦沛明笑著打趣道：“我大伯每年那麼多節禮，都打點到空氣裡了？”
“哈哈哈，沛明，你還能和我犟嘴，說明你狀態還挺好的，年輕人嘛，就應該這樣，過去的都過去了，發生了的也挽回不了，只能積極的向前看，看你這樣我就放心了。”
“你心放的太早了，我只是跟他關系沒那麼好而已。”
“我知道，你只是為了報答你大伯之前幫忙安頓你爸媽的恩情而已，說到這個……有一件事情，你應該不知道。”洪福軍上下打量了幾圈會客廳，才笑問：“這次好像沒搞你那些監視小動作。”
“什麼事。”秦沛明不耐煩的打斷他。
“你爸媽離開那年，冬至的那天，我應邀又去了海山彙，看了他們一個所謂的新品試驗。試驗進行到一半，他突然笑著問我，你記不記得博文那個小女兒，叫沛霖，很可惜，沛霖不知為何沒有像他哥哥一樣遺傳到混血的外表，長相平平無奇，不然可就有的玩了，一個剛剛失去雙親，無依無靠的小女孩。”
洪福軍眼看著秦沛明瞬間陰沉的臉色和攥緊的拳頭，火上澆油的繼續道：“我問他，那不是你的侄女嗎？他說，算了吧，他和秦博文都只是表兄弟，更別說秦博文的女兒了。”
“他盤算了半天，最後說，再看吧，要是秦沛明沒本事，家産都讓捲走了，那他不介意把兩個孩子收留過來玩玩，不過這小子目前看來還是很有手段的，到時候真下手了，就只能搞點不太張揚的手段。他的低調手段很多，比如，給肉裡植入微型定位儀，給牙裡安裝竊聽器，還有那種得了心髒病才會裝的什麼什麼材料，那個東西能遠端控制，讓心髒停止跳動。秋梨的身體裡就有定位器。”
空氣安靜了好一會，秦沛明才冷靜開口：“你說這些的目的是什麼？”
“哈哈哈，還是你懂我啊，沛明。他沒了秦一洋，有很多漏洞和垃圾沒人收拾，但外人他又不放心，你猜猜，除了秦一洋，誰最合適在這個位置？上次在殯儀館的酒店裡，他的律師盤點秦一洋遺産的時候，故意把福利院的一個進貨上的破綻露給你看，你忘了嗎？你在國外那幾年，秦一洋還去找過你們家那個小宋，小宋長的好，也很聰明，把自己放在了大眾視野裡，秋梨可能也想這樣做來著，但她顯然沒有小宋聰明，太莽撞了。”
“所以呢？你想讓我去給你當間諜？我可沒空……”
“沛明。”洪福軍打斷他：“我的家人已經被監視了很多年了，我的家人和你沒關系，但沛霖，小宋總和你有關繫了吧，這些事情現在需要一個能兩全的結果。”
“那你和他們廝混的這些年裡，你做過不該做的事情嗎？”秦沛明突然問。
洪福軍罕見的愣了愣，秦沛明沒有像他想象中的那樣怒發沖冠意氣用事，而是問出了這樣一個本就在日夜折磨他的問題。
“秋梨死的時候，你有後悔過為了那些虛無縹緲的最終真相而犧牲一個年輕的生命嗎？”
“每次安慰我想開點的時候，還記得那年我父母去世，我回國想要辦理他們的後事，你為了擺脫自己徇私幫秦江和秦一洋不走流程跨市的嫌疑，把我困在酒店半個月嗎？”
“說到底，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會欠他們家的恩情，不會被卷進這些事情裡來，你現在還要繼續利用我，讓我幫你做你該做的事情。我那個時候年齡小，不懂事，看在交情的份上沒有怪你，你不覺得自己現在有點蹬鼻子上臉了嗎？讓無關的普通人替自己承擔風險，這是你們局裡辦事的風格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