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緣一連問了好幾遍,反複確認,每確認一次,眼角的淚都要更多一些。
秦沛明被他問的心碎成了沫,喉頭像哽著烙鐵。
直到夕陽的餘暉拉在地板上,空氣中飛舞的灰塵和貓毛清晰可見,屋裡的溫度低到了空調的極限。
宋緣默默的把歡歡的所有東西收拾到大紙箱裡,包括沒吃完的罐頭,貓條,凍幹,還有被咬的稀巴爛的小玩具。
貓抓板上積了厚厚的一層毛,縫裡還有貓砂顆粒,抖也抖不出來。
秦沛明從衣櫃裡拿出厚外套,按著宋緣給人套上去。
“帶到淞滬那邊吧,好不好?我們以後去那邊住,我找人修了很大的貓屋,我們再養一個小貓或者小狗,你不喜歡淞滬我們也可以去紐西蘭,去加州,去南法,都可以,好不好?等把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解決了,我們就走。”
宋緣眼角又開始閃晶瑩的淚花,半晌才說:“不要,再養10只也不是原來的歡歡了,都不要了,都扔掉。”
“好。”
秦沛明半躺在床上,渾身無力。
歡歡還放在被窩裡,宋緣平時睡的那側。秦沛明轉頭,心裡暗想,太胖了,孩子怎麼能這麼養呢。
他撐著力爬起來,看宋緣一幅眼淚都要流幹的樣子,心裡難受的不像話。
短短的一天,比一年都要長。怎麼還沒有天黑啊。
秦沛明張了張嘴,想說要不然送去醫院查一下原因吧,但又沒說出來。
事到如今,查出來又有什麼用。
就像那份鑒定報告,真的又能怎樣,人走茶涼,徒增悲傷。
餘暉一點點散盡,藍調時刻降臨,屋裡一片昏暗。
秦沛明終於把宋緣拉到床上哄睡著,用小紙箱帶著歡歡去了附近的醫院。
等了兩個小時,終於等到了結果。
肥厚型心肌病外加肺水腫,血統複雜攜帶多重遺傳病,年齡只有一歲半。
秦沛明盯著那具小小的身體看了很久很久,買了一個小冰箱,又帶回去。
這一天終於要結束了。
秦沛明坐在車上,手搭在膝頭,微微的顫抖。
從兒童節回到海宴到現在,他頭一次無力成這樣。胃裡翻江倒海,四肢軟綿,大腦一片空白,喉頭哽的難以吞嚥。
宋緣的眼淚好像要化作無邊的蛛網,把他溺進深淵,墜入無邊地獄。
林凡從包裡翻出一扳白色藥片,遞過來,還有一瓶水。
秦沛明下意識接過吃了兩片,末了才翻看了眼藥片背後空白的鋁箔紙。
算了,懶得問了,今天太累了。
生離死別都是人生常態,更何況這種本就短壽的脆弱小東西,從剛認識開始,就要做好迎接這一天到來的準備。
秦沛明想到了自己高中時候就交代過宋緣的這些話。
真到這一天,才覺得這些都不過是空話罷了,要是知道事理就能做到不難過,那就不算是正常人了。
回去後給小冰箱插上電,把買回來的一捧洋桔梗放在旁邊,秦沛明才上床攬著宋緣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