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後邊有車按了按喇叭催促，秦沛明才終於回魂了似的開始開車。
下過雨後的街頭幹淨又清冷，宋緣坐在副駕駛上，從自己的兜裡掏出一張紙巾開始擦臉，秦沛明漫無目的的開著，用餘光往旁邊不停的瞅。
他覺得宋緣現在像剛把手帕甩給寶玉的林黛玉。
“你住哪兒？”他問。
“要回家嗎？你嫌我煩了？”宋緣反問道。
“屁。”秦沛明真是服了這個人，總是能精準的說出來他最不愛聽的話。
“大半夜的，狗都要睡了，不回家你想去哪兒？去春宵一刻？”
宋緣居然還想了想，有些抽泣的說：“也不是不行。”
許是怕秦沛明停車揍他，又趕忙說：“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在九點前就睡覺。”
秦沛明微微開啟車窗，濕冷的晚風吹進來，讓人清醒了不少。淺栗色的頭發被吹到另一側，露出明朗的臉龐，全然放鬆的心情讓他好像又回到了紐西蘭的莊園，遠離了一切讓他傷心的造物。
宋緣又小心翼翼的問：“加個微信嗎？哥。”
“嗯。”秦沛明應了一聲，單手拿起手機解開鎖，開啟微信頁面丟給了宋緣，又瞟了他一眼，調侃道：“你不是說只有土老帽才用微信麼。”
宋緣拿起手機搗鼓了一會，才答道：“聰明的人會選擇默默跟隨時代潮流。”
夜色濃厚，無星無月，秦沛明又繞了幾圈，才把人送回了臨海新建的一棟單身公寓。
回到樾山公館已經近十點了，秦沛明沒開壁燈，走上了二樓。許是見到了故人，他總感覺過去的事情像亂麻般纏繞在腦海裡，雜亂的讓人有些窒息。
握在把手上，準備開門的一瞬間，他突然就感覺背後一陣發毛，好像有一道灼人的視線在盯著他。
秦沛明松開把手，僵了幾秒，猛的轉過身，背貼在門上，視線穿過吊燈，看向三樓走廊的一處禁閉房門前。
那裡什麼都沒有。
但他能清晰的感覺到，那裡站著一個人，是他的媽媽付雪萊。
細小分子在空中流轉，一樣的木門，一樣的扶手，他的心裡直覺告訴他，付雪萊就站在那裡，往下看著他。
什麼想到是最親的人的靈魂就不會害怕都是假的，秦沛明感覺自己結結實實的出了一身冷汗，他想推開門進屋，但屋內好像也有無數道視線在等著他。
他有些脫力的靠著門，一動不敢動的僵持著。
四周更加安靜了，秦沛明挪了挪腳，感覺那團東西也在跟著他挪動，他想從兜裡掏出手機，可渾身僵硬，好像再細微的舉動也會驚動那裡的人。準確的說，是那團空氣。
時間過了很久，久到秦沛明腿都有些軟了，他才隱約聽到樓下的亭子裡傳來嚴叄和倆個保鏢的幾絲談笑聲。
幾絲人氣終於給了他勇氣，秦沛明開始微微的貼著牆橫向挪動，往樓梯下面走。
又過了很久，他終於到了樓梯的下半段，但直覺裡，那團空氣已經跟著到了二三樓的轉角。
嚴叄他們不知道談到了什麼，發出了一陣很大的笑聲。
秦沛明借機轉身，迅速的跑下樓，幾乎是飛撲著開啟門。
一口氣跑到了對面的海灘上，走進了遊客群中，聽到駐唱的歌聲，他才緩了下來，一屁股坐到沙灘上。
跟上來的嚴叄忙裡忙慌的問怎麼了。
秦沛明喘了好一會，才說沒事。
他從兜裡摸出手機，看見一個備注是“先看我，我最可愛”的人發來了一個晚安的小貓表情包，頭像是一隻正在露著肚皮曬太陽的黑白小貓。
沙灘上還是濕的，秦沛明終於回過神來，挪到了馬路邊的臺階上。
想了想，他開啟了手機裡的影片app，點進了搜尋記錄裡的第一個，終於鄭重其事的在彈出來的主頁上，點了紅色的關注鍵。
“宋oo～關注0粉絲607萬。”個簽只有一句簡單的“人生何必常相見”。
他又一次的點進主頁翻了翻，沒有更新，都是一些翻唱或者卡點變裝的影片，很受當下小姑娘的喜歡。
海腥味彌漫在四周，三五遊客時不時的歡呼，揹著相機和收款碼的攝影師正挨個搭訕問要不要拍照，這是此時世界上最為靜謐的一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