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垂著頭,一手按住胸口,天然微微上翹的唇角往下直墜。
奚臻是個很有責任心的好人,她不能太自作多情了。
她借住在這裡,蹭奚臻的車,奚臻帶著她上下班,之前還給她做飯吃,已經給奚臻添了很多麻煩了。
她想起湘昀媽媽的教導。
“朵朵,媽媽知道你很好,所以很多人都喜歡你,不管一件事是否會令自己為難,都會盡量為你考慮。”
“媽媽的寶貝,你已經很棒了...不過我們的小公主可不可以再厲害一點,在收到善意的時候,也想想這件事是不是會給別人帶來麻煩?”
“這世界上只有媽媽們為朵朵做任何事是理所當然的,其她人為朵朵考慮是她們善良,我們也要守護這份難得的心意,給她們減輕一點壓力。”
“好~朵朵聽媽媽的!”
丁湘昀和丁蕾說這話的時候,丁蕾還很小,她不確定小小的女兒是否能完全理解她的話,說完就抱著女兒說起了童話故事。
童話故事丁蕾不記得,這段對話卻記在她的腦海深處。
從小到大,丁蕾得到了太多的善意,她都會努力回饋,就像媽媽說的,她不應該把別人的善良當成理所應當。
只有這份心意得到善待,溫暖才能在人與人之間傳遞。
小姑娘抽了抽鼻子,把眼淚憋了回去,杏仁眼閃著水光,像可憐兮兮的小奶貓。
燈光明亮,她低著頭繼續織圍巾,速度比之前快了不少,只不過她的動作並不流暢,一卡一頓,笨拙卻認真。
如果奚臻不討厭朵朵就好了,在沉浸式織圍巾的時候,丁蕾偶爾會這樣想。
只是當她發現自己的僥幸時,腦袋裡就會出現一枚鮮紅的實習章,提醒她四個月後的分別。
在她的樓上,奚臻拿起了鈎針,手卻沒有下一步動作。
毛線團、噢!毛線團,不知道想什麼出了神的冷淡女人終於想起來自己要做什麼。
鈎點簡單的小玩意兒當做消遣和解壓。
她一貫是這樣做的,可是今天做不到了,混亂的思緒變成一團活的色彩斑斕的毛線團,正在她的胸腔胡亂奔跑,四處碰撞。
女人對著手上的鈎針發呆,看著排列整齊的毛線團出神,她多麼希望那些紛雜的想法能變成現實中的毛線,好讓她一根一根解開死結,然後一一捋順了盤成純色線團。
手機“嗡嗡”振動,她著急地解鎖開啟,卻發現不是丁蕾的訊息。
【夏穎:不行,你得讓我知道,你鐵樹開花頭一遭的物件是誰,不然我這心裡總是不得勁。】
奚臻的腦子會自動翻譯,她知道夏穎問的是她喜歡誰。
我喜歡誰?她問自己。
腦海裡出現一張笑臉,明媚燦爛,是最溫暖美好的向陽花...然後是丁蕾開心地吃著蛋糕,殷紅的舌尖舔走唇角的奶油。
畫面無端被回憶蒙上旖旎的色彩,一句忽然從記憶裡飛來的“不管怎麼樣,你都得叫她姑姑!”,將這份旖旎撞得失了顏色。
連姨,詠梅女士...
你敢承認嗎?你能接受嗎?奚臻再一次叩問自己的心。
心髒為這個問題顫抖,奚臻感覺世界在遠去,她好像還是那個被哄著捉迷藏在衣櫃裡睡著,卻被奇怪聲音吵醒的小孩,為她織圍巾的女人和另一個陌生女人在她們一家三口的床上,赤條條的身體交纏扭動。
如果你失敗了呢?詠梅女士怎麼辦?她是連姨的堂妹,也是詠梅女士最喜歡的小孩。
這是詠梅女士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好不容易擁有的平靜。
可是...她也問自己,那奚臻呢?奚臻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