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於野知道時卓以為他喜歡卞舍春,他沒承認也沒反駁,聞言只是回憶了一下今天在後臺短暫的會面。
他作為場務,要保證後臺的聲音不能傳到舞臺上,於是在劇團的幾個學弟拉著卞舍春聊天時,轉身比了個“噓”。
卞舍春人在興頭上,絲毫沒被他那張天生的冷臉嚇到,依舊笑著,但還是雙手合十以表歉意,沖他比了個把嘴拉上拉鏈的手勢,眼睛很亮,順便還狐假虎威地轉頭用氣聲嚇唬學弟:“聽到沒,人家嫌你們吵啦!”
聞於野口罩下的嘴角翹了一下,又盯了他一會兒,反應過來這樣可能顯得對他們有意見,才轉過了頭。
這大概就是他們今天唯一的交集了,勉強也算說上話了?聞於野回憶完,沖時卓謹慎地點了點頭。
時卓看他這樣就知道估計就是什麼公事公辦的交際,也只有聞於野會記得,懶得評價,指著前方不遠處劇團的一群人說:“你今天要不到聯系方式我瞧不起你。”
聞於野皺眉:“我有什麼理由去要?”
時卓理所當然:“你不是喜歡他嗎?我看著挺明顯的。他前兩天可剛跟我說他分手了啊。”
聞於野困惑地歪頭:“我根本不瞭解他,談什麼喜歡。”
“嘖,那你是不是想認識想了解嘛?”時卓不耐煩地拍他腦袋,“這就已經是理由了啊!”
這句話勉強說服了聞於野,時卓看他紆尊降貴似的點了點頭,自己都想替卞舍春翻白眼,用力戳著他後背:“你記著,不聊天怎麼認識?”
話是這麼說,但聞於野是那種“不認識怎麼聊天”的型別,哪怕在車上被伍榕和時卓合力拱到了卞舍春前面的位置,他也沒有辦法回過頭開這個口。
他看著車窗上倒映著的卞舍春的側臉,看著他玩手機,轉身和朋友講話,在大家起鬨下唱歌,有時臉會被路燈模糊,下一個路口再被慷慨的夜幕畫在車窗上。
他確實很愛笑,也很愛說話,但不會像時卓那樣一連串地說很多,他喜歡有來有回的聊天,也很愛接朋友的話。如果有誰起了個話頭又被蓋過去了,他會重新提起來。
他大概當了很久人群焦點,被起鬨時絲毫不害羞,大家要他唱歌的時候他在歌單裡翻了兩秒就挑了一首,是當時還沒翻紅的港他唱得像浪子,聞於野卻覺得他唱得像初戀。
他手機桌布一片白,好像是雪景,他住的城市從不下雪,聞於野猜那不是他自己拍的。
還好,和他講話的人太多,讓他不會把目光百無聊賴地投向窗外的風景,也就不會看到前座的人靜悄悄注視的眼睛。
坐在大巴最前端的時卓時不時回過頭來看他,聞於野當作沒看見他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想起時卓的話,他生平頭一次有點手足無措,甚至開始在百度上搜什麼搭訕技巧,每一句都看得他頭皮發麻。
太冒犯了。聞於野皺眉關掉百度的頁面,聽見卞舍春在和他旁邊的女生聊天。那個女生也是經常被大家起鬨的,學弟學妹叫她“潘副團”“潘學姐”,其他副團就叫她“冉冉女王”“潘冉”。
潘冉聽上去有什麼苦惱的事,一旦從大家的歡呼雀躍裡抽離出來就頻頻嘆氣。
卞舍春顯然是知情人,他說:“你不喜歡他,直接不理就行了呀,鐘意就keep唔鐘意就deete咯。”
“唉,但是,”潘冉猶猶豫豫地說,“我才知道他暗戀我五年……五年誒,從高一到現在,我所有喜好他都清楚,他也沒有半點越軌的舉動。我還從朋友那知道了他第一志願是為我改的……但他也沒有說,估計就是怕我有壓力。他直到了解了我未來的規劃,覺得自己有能力和我談戀愛,才來表白……”
卞舍春應了一聲,隨即一針見血地說:“所以你無所謂他本人,但被他對你的愛情打動了?”
“是這樣,”潘冉愁眉苦臉,“我有點想試試和他在一起,但是我又覺得如果在一起之後我還是沒感覺,又得離開他,有點殘忍。”
“那就斷掉,對你對他都好,”卞舍春語氣平靜,“我覺得會心動的人是從第一眼就有預感的,這些事別人做你也會被打動,沒有不可替代性。”
“嗯,也有道理……拒絕文案可以你替我打嗎?”
卞舍春忍俊不禁:“太心軟了吧?說到底你沒必要為他的感情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