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談爬到簡席迎的手上,伸出手指制止了他不斷輕觸傷口的行為,血線輕輕將他的另一隻手纏繞。
【別碰】
【會疼】
路談感受不到疼痛,但在看到席迎的傷口時,又覺得神經深處泛著殘留未盡的痛感。
簡席迎順著血線看向路談,視線落到他手背上一直沒有變化的傷,這段時間邊緣的面板已經掉落,猙獰的創口赤裸地暴露著。
他總是匆匆掃一眼就不敢再看,像是在刻意躲避什麼,此刻那層隱隱約約的顧忌被揉吧兩下壓到深處,簡席迎直直看著路談手背上沒了血色的死肉和藏在其間的白骨。好半晌才有了動作,一根帶有溫度的手指在手背邊緣輕輕觸碰了一下,“看著很疼。”
血線纏繞住那根手指,不知道是想讓他移開手指還是不願讓他離開。
【不疼】
路談沒有感知到明顯的情緒變化,席迎的聲音很輕,臉上沒有預想般的痛惜溫柔,依舊是那張好看的臉,即使面無表情依舊好看。
那雙黑眼睛平靜地看著曾經他覺得惡心的傷口,像是隨口感慨了一句,很快,視線收回,手指從路談手背移開。
血線勾著不讓他縮回去,路談對於他過於平靜的表現很不滿意,更多血線無聲朝著人靠近,就在即將將人包裹住時,門外響起腳步聲,齊餘元回來了。
簡席迎睨了一眼在身邊晃動的血線,抽回自己的手指,開始給傷口上藥。
“我現在是病人。”帶著涼意的藥膏用棉棒輕輕塗在傷口邊緣,這種事他做得不是很熟練,有兩次都差點懟到縫合線裡,疼得人皺眉吸氣,“要小心一點。路談,我現在很脆弱的。”
特意賣了一波慘,路談倒是真的乖了不少,收起血線,爬到另一邊,無形的視線盯著他的傷口。
齊餘元不知道在客廳幹什麼,一直到簡席迎上完藥,才端著兩桶泡麵進來。
“什麼東西?”
簡席迎靠坐著,微微有些長了的發絲黏在鬢角處,整個人看著沒有一點氣色,甚至因為沒有停歇的折騰,人瘦了一點。
齊餘元看了看手上的泡麵,又扭轉角度去看床上的人,有種自己正在虐待病人的心虛感。
“你要是喜歡吃膨化食品,客廳桌子上還有。”
“……”
他一邊說著,一邊彷彿篤定簡席迎不會去碰那些零食,端著泡麵走近,瞧見桌上放著藥膏和拆散的棉簽,小心將其收好。
嘴上又不忘唸叨兩句,“怎麼不等我回來上藥,塗藥膏前還要噴噴霧的,你噴了沒有?”
簡席迎愣了一秒,等齊餘元去看的時候已經沒了端倪,
齊餘元放下手裡的東西,雙手叉著腰,彎下身子去看簡席迎擦完藥膏的傷口,隱約可以看見一點新生的肉。之前醫生給他上藥的時候,他看過一次,宛如割腕自殺般的傷口,出現在簡席迎身上,讓人根本無法將兩者關聯在一起。
猙獰的傷讓他幾次想要詢問,都因傷者過於虛弱而作罷。
“怎麼割了這麼深一道,當時你說出門過幾天回,結果幾天過去漳市遭遇巨變,再看見你卻是在醫院……哥,雖然這話由我說不太好,你總是什麼都不說,家人會傷心的啊。”
簡席迎剛藏起來的呆愣再次出現在臉上,他抬著下巴,看著站在床邊比自己高出兩個腦袋的齊餘元,記憶中總是沒什麼腦子的弟弟,臉上露出他從沒看過的不解,鬱悶和難過。
好久之前他也曾看見過相似的表情,只是很快那人又揚起笑容,從沒揭穿他的狼狽。
齊餘元努力組織著語言,他不想讓自己的語氣太過強硬,又或者偏向譴責,可能是停頓的時間久了一點,他看見簡席迎臉上突兀地出現了一抹笑。
“在擔心我嗎,不用這麼誇張,哭了我可不會哄人。”
簡席迎的語氣帶著一絲調笑,讓人原本的情緒突然卡了一下殼,還沒落下雨就被風吹散,只留下餘韻哽在中間不上不下,叫人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