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杯弓蛇影,精神失常者日日從病房逃出來,一把衣架,掃帚就是武器。
聽說護工都被打跑了好幾個。
在睡不好的夜晚,他又開始陷入沒有盡頭的噩夢,黑暗中總是藏著一雙眼睛注視著,無論怎麼都逃離不出的黑暗和黑暗裡時不時伸出的鬼手,幾乎讓他精疲力竭。
白天為了不讓自己又睡過去,只能在病房裡不斷走動,外面肯定是不敢隨意闖的,誰知道會不會正好遇見幾個瘋子。不過現在好歹走路腿不軟了,就是時間久了還是累。
“大半個月了,才找到你一邊胳膊,其他身體部位感應不到嗎?”
【太遠】
一問一答,幾乎簡席迎所有突然吐露的疑問都會得到路談的回答,只是他並不清楚,看了一眼縮在枕頭邊的路談,思緒又突然跳到了別處。
這麼長時間了,拉洲那邊仍然沒有傳來任何訊息。
他突然不清楚當時自己決意留在國內的做法是否正確,自遇見路談開始,面前就沒出現過平坦的路。
國內和國外可能並沒有區別,只是當時他做出了最利己的選擇罷了。
同一天空下沐浴著同樣的陽光,遭遇著同樣的異常,也許他想過但又略過了,似乎只有這樣才不會讓自己痛苦。
簡席迎將被角撫平又抓起,來回了好一會兒才放過它。
想抽煙了。
【席迎】
路談的血線悄悄順著簡席迎的手腕繞了一圈,感受著溫熱的面板,手指蹭了一下又快速收回。
簡席迎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病號服,嘖了一聲,打消了在病房來支煙的想法。
“還有一週時間才會初步停藥,希望無事發生。”
住院的時間大多數都是無聊的,他懶散地靠著枕頭,看著手機裡不斷彈出的資訊,裡面大部分都是齊餘元發來的。
對面正言辭慘烈地說見了鬼,別墅裡到處都是根本躲不掉。
每句話後面都要帶幾個感嘆號,生怕別人理解不了他的恐懼。
對此,簡席迎回了一句——珍重,害怕記得跑快點。
剛發過去,對面又發了兩張痛哭流涕的表情包,看著除了有點世界觀受創,其他方面都沒什麼問題。
還有一部分是餘衍的問候,自從分別之後他曾經說過再聚一聚,那時候他正隨著曾浩文去實驗室找路談的碎片,只說改天,誰想到現在快兩周過去了,他把自己改到醫院來了。
那段時間渾渾噩噩,腦子跟煮熟的粥一樣,沸騰著,實在沒有精力去回應他的問候,一直到後面好了點,才告訴他自己在住院。
—在哪家醫院,我過來看你。
—外面都亂成什麼樣了?惜命一點別到處跑。
簡席迎瞧了一眼軟體頂端,正在輸入中的字樣出現了一次又一次,對面始終沒有回過來,也不知道是要說什麼才這樣反複斟酌。
手機資訊提示音過了一分鐘才又向了一聲,餘衍的訊息發了過來,說是已經在路上了。
“那還問我作什麼?”
他嗤了聲,在床上躺下胳膊遮住眼睛,耳邊響起模糊的囈語,帶著哭訴的腔調。那些靈異又開始耍花招了,裝作正常人扮可憐去博得活人的關注,再享受人類絕望的情緒,享受活人咽氣快樂。
簡席迎對此翻了個身,拿起枕頭將耳朵捂住。
餘衍站到簡席迎病房前的時候,他正踩著鞋子轉圈,聽見敲門聲下意識以為護士查房,久久沒有聲音扭頭看去才對上餘衍的眼睛。